接下來的幾天,證明瞭掌櫃下令歇業這個決策簡直是高瞻遠矚。
首先是街道上多了不少攤販,賣糖葫蘆的,賣油紙傘的,賣麪條的……要曉得,心遠閣可是專門開在一條僻靜的巷道上,之前來往的也多少住附近的熟客,在這條街上擺攤,怕是隻能擺個寂寞!
其次便是上門的客人多了許多,全都是要求長期住店的,而掌櫃也全都堅決地拒絕了。
“不用管他們!”掌櫃的嗤笑一聲,合攏了窗戶,轉過頭來對尹午叮囑道:
“無非是些混水摸魚、趁火打劫的不入流角色,要不了幾天,等朝廷一出手,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朝廷還會管這些江湖爭鬥嗎?”
尹午著實有些好奇,按照這些天聽來的傳聞,江湖人士多少有些以武犯禁還引以為豪的作派,朝廷花費人力物力處理這些事情完全是費勁不討好,還不如穩坐不動,任憑他們自相殘殺呢。
“你懂個屁!”掌櫃笑罵了尹午一句,臉色愈加得意,抖弄起自己的見識來:
“朝廷雖然向來不太管江湖事,但這裡可是大都!若是一國之都都能任由這些人肆意妄為,那朝廷臉麵還要不要了?更何況……李一平被人伏擊,明顯是有大秘在身,說不得就跟那勞什子昆吾劍譜有關係,難道朝廷就不需要培養自己的高手?”
“為了一本武功秘籍,至於嗎……”尹午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他是穿越而來,深知未來社會的發展絕不可能是個體武力為尊,武功高手難道還能不怕子彈不成?
“就是至於!”但掌櫃卻覺得當然,想都不想就開口道:“隻要你武功高了,什麼東西不是唾手可得?就算得不到,你還可以去搶!哪怕你心懷仁義,不願為惡,但縱如白淵劍客這般俠義之輩,在老家也還有人雙手奉上良田萬頃,隻求他的庇護呢!”
“居然如此……”尹午似乎懂了,默默收拾好門窗,轉身回了自己的小柴房。
事實上,朝廷出手收拾局麵也的確要不了幾天。
等到第二天尹午再被派來從窗戶縫裡偷窺動靜時,外麵的街道已經又恢複了清淨。
不論是裝模作樣、彆有用心之輩,還是真的討生活的攤販,一概消失,唯一留下的隻有幾張告示而已。
尹午大著膽子來到街上,打算看看朝廷告示上會怎麼定義這次的事件,卻在上麵看到一個清秀男子的畫像,底下還有幾行文字和一個鮮紅的印章。
“持大都府尹令,德光四年甲申,大都城南百二十裡有人犯李一平作亂,殘殺河北範氏遺孤一十三人,於法度不容,大都提點刑獄使白大人令嚴查此事,蓋各公衙廂坊長官悉將此人必以告之,若相包庇則視同共犯……”
“我去……”
尹午麵色奇異,似乎早有預料。
江湖上人人都說白淵劍客俠肝義膽,卻被朝廷打成了通緝犯,便是連傻子也知道其中一定有不為外人道的隱秘。
但且不說朝廷到底打算如何,李一平又會如何,心遠閣卻是無論如何也會被波及的了。
就因為事發之前李一平把你這兒包了場!
單憑這一個緣故,衙門無論如何也會上門查檢一番,李一平的親朋為了給他洗脫罪名,也不會放過這條線索。
甚至萬一範氏孤寡還有彆的朋友想要報仇,打算來這裡守株待兔也不是冇有可能!
到時候,魚龍混雜之下,哪怕是大都,也未必冇有危險。
‘是危險……也是機遇啊!’尹午一把扯下一張告示,貌似惶恐地跑回了店裡。
“怎麼了,跟見鬼了似的!”
掌櫃正在大堂內等著尹午回報訊息,看到這副舉止失措的樣子,立即不滿喝問道。
“您自己看……”尹午把告示往掌櫃手裡一塞,又連忙跑去把大門抵上。
“這!”
掌櫃看了尹午塞過來的告示,先是一驚,馬上又回過神來:“快去通知後堂,把各處門窗再緊一緊,咱們再歇一旬!”
尹午將夥房、酒保等通知到位後,悄悄回到柴房,確認無人跟蹤後,又摸出那塊碎布。
“果然……不僅資訊更新了,而且又與事實發展一模一樣……”
此時再看去,那碎布上的字樣赫然已經改變!
“……白淵劍客李一平,襄陽李家次子,自幼習武,喜用劍,自創白淵劍法……德光四年,攜範氏孤寡前往大都,遇煉火五鬼襲擊,不敵……範氏全家被殺,李一平以馬車佈下疑陣,掩蓋行蹤後躲入大都南城心遠閣!”
躲入大都南城心遠閣!
饒是尹午已經看過一遍,仍是禁不住要佩服李一平一下了。
這人明知追尋他的人必定不會放過這裡,卻還敢藏了進來,簡直是把疑兵之計用到了極致,膽大、心細缺一不可!
時間略微往前移。
就在前一天回房的時候,尹午還一直感慨江湖高手的社會地位。
實在是良田萬頃太香了啊!
在這個農本位的年代,土地就是財富,土地就是一切!
“白淵劍客李一平……可以算是小說中的男主角一類了吧……”
尹午躺在一張臨時用木板搭出來的小床上,喃喃念道著什麼“武功高手”、“良田萬頃”之類的話。
就在他思維煥然,快要去做屬於自己的主角夢時,卻突然覺得背下一陣發燙,差點冇把他的皮給燙下來。
“啊這這這!”
尹午連忙翻身起來,手忙腳亂地掀開床板,露出了壓在下麵的碎布。
這碎布表麵看起來全無異常,床板上也冇有被灼燒的痕跡,偏偏尹午卻能感受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這不科學!”
不管尹午在那裡如何震驚,碎布隻是自顧自地發了陣熱,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尹午才小心翼翼地捏住碎布的一個角,將它提了起來。
“呼,剛剛那麼燙,現在卻又完全冇有餘熱,果然不科學啊……咦,這是?”
尹午突然發現不對,這碎布上的記載的人物,已經不再是赤木道人,而是變成了白淵劍客李一平!
“莫非……這碎布聽到了我剛剛在說李一平,於是就自動顯現了李一平的經曆?”
其實之前發現碎布顯現出赤木道人的生平後,尹午也對碎布有過一些猜測,奈何他把心遠閣內所有人的名字都報了一遍,也冇見到碎布有半點反應。
‘而此時碎布卻顯現出了李一平的經曆,莫非它隻對有武功高手纔有反應?又或者說,這類武功高手纔能有機會傳下自己的事蹟,而掌櫃他們隻能算背景板?’
在經過一番嘗試後,尹午才終於確定幾點:
其一,這碎布條的確隻對武功高手的名字起反應,或者說,是隻對能量高的個體纔有反應。
至少後廚那個說自己練過兩年拳腳的夥伕,怎麼念他的名字也冇有用……人家好歹還能一掌劈開茶杯口粗細的一根柴呢!
其二就是,這所謂的長生秘卷,隻能查詢此世‘古人’的生平經曆,對自己原本所在時空的事情一概不知!
原本按照尹午的猜測,長生秘卷是和他一起從未來穿越而來,那理應能查詢到未來的事情纔對,至少也應該能查詢到他穿越的那天為止。
但長生秘卷非但對後世冇有反應,就連黑水國建國之前的人物也無法查詢,對此他也冇有什麼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尹午倒是很看的開,畢竟自己隻是個普通人,對這些神秘的事物搞不清楚很正常。
‘不過,既然我有如此秘寶在手……或許有一天,我的名字也能被它感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