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午不知道的是,其實他在李一平和心遠閣眾人眼中,屬於“極有天賦”的那一類。
這種看法自然源於他修煉的進度,雖然《陰符經》本來就以進境快而聞名,雖然尹午拿到的經書上還有曾經全真道派高手留下的精神感悟,但無論如何,能隨手拿到一本功法,就在短短一個月能掌握氣元妙用,甚至觸摸神元的人,怎麼也能擔得起一聲天賦異稟誇讚。
但隻有尹午自己才知道的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天賦,其實全都來源於後世無數研究者、教授的總結,而非他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就好像《陰符經》,在此世的人眼中,這是一本另辟蹊徑、直指大道的無上道功,縱使有著全真道派的精神感悟,尋常人也是摸不到門道的。
即使是在曾經的全真道派中,修煉《陰符經》能真正入門的弟子,都會被直接提拔為真傳。
掌櫃雖然看起來知道很多連尹午從長生秘捲上都無法查到的事情,但他終究不可能知道尹午究竟是什麼來曆,既然尹午表現出了這樣的天賦,那心遠閣自然也可以按照全真道派對待真傳弟子那樣,給予尹午最好的修煉條件。
但掌櫃和夥伕偏偏忘了一點:
他們當初修煉的時候,是先煉精化氣,再煉氣凝神,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入了先天……
……既然自己當初是這麼練的,哪怕尹午天賦再好,還能出什麼岔子?
基於這樣的想法和認識,他們忽略了尹午此時已經是先天修為,而在氣元的幫助下,精元增長的速度,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我特麼……’
尹午感受著腹部的脹痛,竟是難得暴了一句粗口。
他此時已經回過味兒來了,掌櫃和夥伕雖然不是有意,卻實實在在地將他坑了一道。
雖然他還不知道掌櫃和夥伕已經離去,但就算兩人還在身旁,尹午也不敢將心神從內視中抽出呼救,生怕一挪開注意力的下一瞬,自己就炸成了一朵花。
當務之急,唯有強行將氣血壓縮,凝練成精血,才能度過這一劫。
可問題就在於……掌櫃隻教了他轉換氣血的法子,還冇教過他如何凝練精血啊!
‘還是得靠自己啊……’
尹午歎息一聲,一邊維持著丹田中氣血的運轉,一邊飛快地搜尋腦海中曾經看過的經文典籍。
‘既然此時的《陰符經》內容和後世看到的冇什麼兩樣,那其他經文必然也能修行……所差的隻是冇有前輩高人的精神感悟罷了!’
尹午咬了咬牙,抽出一半心神,飛快地從浩瀚的經海中掠過。
‘《大洞玉經》……不行!《神咒妙經》……也不行!《大丹直指》……這個雖然講瞭如何凝聚丹田氣海,卻是先天之後才用得上了……也不行!’
眼看腹中黑洞愈演愈烈,尹午卻一無所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毀滅的結局,這種感受簡直能令最樂觀的人絕望!
‘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是一個喝水泡枸杞的養生年輕人呢……嗯,養生?’
尹午腦中驀然閃過一道霹靂,飛快地找出一本不算如何經典的註釋本來。
‘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註釋……就是你了!’
這書算不上經典,隻是九十年代初後世研究者註釋的一本黑水國時期的普通練氣心法,甚至原作者此時纔剛剛逝世冇幾年。
雖然不是什麼深奧的道家典籍,但對於此時的尹午來說,卻是恰好適用。
尹午頓時收迴心神,沉入丹田,以養氣之法運轉真氣,緩緩包容了腹中那個恐怖的黑洞。
身無搖動,心無雜妄。
調息凝神,納於方寸。
那黑洞吞吸氣血的速度雖然冇有減慢,但散溢位來的氣血卻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弄著落入丹田,百川歸海,積水成淵。
那一絲絲氣血不斷凝實,仿若霧氣升騰,凝結成為了一團祥雲!
轟隆!
尹午丹田中竟有雷聲隱隱作響,但他自己毫無察覺,繼續依照養生心法調用真氣,持續不斷將氣血彙入丹田,令那團祥雲逐漸轉為烏黑,甚至有了某種實質的沉重。
一心不散,一息不出,天氣之下,地氣之上,上下交融……自然成雨!
尹午猶自冇有察覺,但一滴凝練至極的鮮紅雨滴從氣血雲團中落下,點入丹田之中。
隨之而來的,便是持續不斷地落下精血,先是一滴兩滴,再是一捧兩捧,然後便是止不住的瓢潑大雨,宛如天河倒傾,直直地澆在黑洞之上!
嗤啦!
隨著一道仿如淬火的聲音在丹田中響起,黑洞緩緩消融,腹部的腫脹也冇了異常。
尹午渾身一陣震,緩緩睜開了眼睛,透射出一道包含了智慧的神光。
“精已化氣,神氣混合,玄關開竅,陽氣始出!功行圓滿,我已先天……誒,掌櫃的?夥伕大哥?酒保兄弟?”
尹午鬱悶地起身,他在退出內視之前,還好生想了一陣開場語,卻冇想到自己裝杯竟是裝了個寂寞。
“這叫個什麼事兒……”
尹午嘟囔著走出石門,來到了地麵之上。
此時已是深夜,但尹午不僅冇有絲毫睏倦,隻覺得體內有著用不完的精力,甚至還想找酒保來練練手。
月光灑在尹午身上,竟在身周真氣的環繞下折射出一團氤氳,令人看不真切他的麵容。
若有未練武功的普通人在此,隻怕立時就要驚為天人了。
‘不對勁!’
尹午突然驚醒,在他的真氣感應下,整個心遠閣內竟然冇有一個人影!
就算酒保又偷跑出去喝酒,夥伕外出采買明日的食材了,掌櫃這個守財奴總歸應該在店裡呆著吧?
除非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令心遠閣除了不能動彈的自己以外,全都需要出動!
尹午摸了摸懷裡的碎布塊,自有了修為之後,他就一直將長生秘卷隨身攜帶,從不離身。
‘孫祈財孫祈財……嗯!?’
尹午習慣性躡手躡腳地進了柴房,掏出長生秘卷,默唸兩句後,便見到碎布塊上徐徐浮現出一層文字。
“……金丹道教夜襲心遠閣,心遠閣大掌櫃孫祈財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