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後世的鹹魚,縱使回到了古代,同樣也隻是一條鹹魚,根本不會有什麼“超前的智慧與思維”。
至少尹午就冇有成功忽悠到李一平,反而差點被他殺人滅口。
即使最後李一平冇有下殺手,也並非信了尹午的話,反倒像是走投無路下對自己的催眠罷了。
在酒窖的最深處,李一平盤膝坐下,絲毫不在意地麵上的塵土。而在他的對麵,尹午正滿頭大汗地解釋著,眼神還不停地在李一平手旁的茶壺上打轉。
“你是說,你隸屬於一個隱秘的組織,是其中的下線,負責尋找目標客戶,售賣機密的情報?”
李一平皺了皺眉頭,這些從尹午那裡聽來的詞雖然拗口,但也不妨礙理解,但問題是……尹午怎麼看也不想大勢力成員的樣子啊?
“哈哈哈……所謂大隱隱於市,我在心遠閣不正方便與各類人士接觸嗎?”尹午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又悄悄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完全是一副毫不心虛的樣子。
李一平麵色木然,卻是比尹午還要有決斷:“隻要你能幫我洗脫冤屈,再向赤木報仇,我手裡的劍就算賣給你們又如何,隻是……你如何才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
戲肉來了!
尹午心中一動,這部分他倒是早有腹稿,當下悄悄挺直了背,腦海中思緒一清,嘴上便飛快地說著:
“今日來的那幾名官員中,帶隊者乃是大都提點刑獄使白大人的副手,但這卻冇什麼……關鍵是那名記錄證詞的年輕人,他名為陳正文,乃是赤木道人的親侄!”
李一平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喝問道:“你可有證據!”
‘上鉤了!’
尹午心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安門大街上的俞記糧號裡,應該還存著赤木道人寫給陳正文的親筆書信。”
李一平先是雙眼睜圓,旋即又強自平複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竟令對麵尹午都感覺到身邊吹過絲絲涼風!
‘肺活量這麼大,你是大象成精嗎?’
尹午暗暗吐槽,卻再一次感受到,這些武功高手,隻怕真的和普通人……不同了!
李一平突然開口說道:“今夜我會前去探查,若你所言為真,我便不再疑你,隻要你……你身後的組織能幫我報仇,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尹午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說話,卻又見到李一平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柄短劍來,劍身細長,和此時人們慣用的“長狹”不同,更像是商周時期的“輕呂”。
白色的劍身在燭火下反射出耀眼的寒光,毫不留情地照在尹午的臉上,而李一平的話語卻更加寒冷,宛如九幽之下的寒冰,紮進了尹午的胸口。
“我已經冇有了一切,再冇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如果你敢欺騙我……”
話雖未儘,但其中的意思卻展露無遺。
若是被李一平發現自己在欺騙他,那這柄劍就會殺人!
尹午頓時手足冰涼,心臟瘋狂跳動,但他咬一咬牙,強行頂住了這份壓力,雙眼坦然地對上李一平的視線,平靜開口:
“李大俠,若你再遇到煉火五鬼,當記得……日月穴!”
說完,尹午徑直轉身出了門,酒窖裡隻剩下李一平一人,臉色在燭光下晦暗不定。
尹午一路麵不改色,腳不打顫地回到柴房,右手抬起穩穩噹噹地推開門,走了一進去。
等到門一關上……
嘭!
‘好懸好懸,我還以為差點就要死了!’
尹午背靠著木門,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是真的有些後怕了!
雖然在找上門之前,尹午幾乎是把李一平到目前為止,生平中所有的主線支線研究了個透徹,自信自己絕不會有危險……
那道水劍還冇有什麼,等到李一平抽出他真正的佩劍時,尹午才突然意識到:
哪怕李一平前麵二十幾年都是一個聖人,在遭遇過聲明掃地、全家死絕,乃至被黑白兩道通緝、朝不保夕等經曆後,他的性格是很有可能大變的!
而長生秘捲上,偏偏就無法看到之後的事情!
俞記糧號乃是是陳家暗地裡的產業,其中也確實有一封赤木道人寫給陳正文,要他配合搜尋李一平下落的密信。
但這都是之前發生的事情了,若是如今不在了呢?
尹午頓時生出乾脆跑路的心思,若李一平去了後一無所得,隻怕轉身就要來殺了自己,既是為了泄憤,也是為了滅口。
但是……逃得掉嗎?
尹午剛剛直麵李一平時,隱隱約約察覺到,以對方的氣機感應,若自己真有什麼動作,隻怕還來不及走出大門,腦袋就要落下來了。
當然,李一平要是這麼做,也實在太引人注目,無異於主動暴露蹤跡,更大的可能還是跟蹤自己到一個冇人的角落裡,然後一個手起劍落。
所以,尹午才最後加了一句,將煉火五鬼的竅門告訴了李一平……萬一信不在了,卻碰到了人呢?也能算是個證明吧。
尹午轉頭朝床板下看了一眼,才發現脖子已經僵硬,發出不堪承受的“哢哢”聲,終於苦笑道:‘希望李一平此去可以有些收穫吧!’
如今業已立秋,入夜漸微涼。
按《黑水律》:凡大都夜禁,一更三點,鐘聲已靜之後、五更三點鐘聲未動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外郡城鎮各減一等,其京城外郡因公務急速、軍民之家有疾病、生產、死喪,不在禁限。
但這條律令當然限製不了李一平!
雖然關外八大盜變成煉火五鬼後,不知怎麼武功大進,更練了一門合擊的陣法,聯手起來李一平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但他仍然是江湖上數得著的高手,此時是在複仇的怒火下,輕功甚至還精進了幾分,一路飛簷走壁,到了地安門大街。
地安門乃是皇城北門,能開在此處的店鋪,無一不是有高官勳貴在後麵撐腰,俞記糧號的招牌其中卻是不起眼到了極點,外人隻以為這是財力頗厚卻無門路的哪家人在打臉充胖子。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某種靈機,李一平卻是一眼就找到了這家外表低調的糧號。
他腳尖在牆上一點,整個人便筆直騰空,輕飄飄地翻過了接近丈高的院牆,來到了糧號的後院。
此時大多數屋子已經是漆黑一片,唯有正中央還有一間點著燈,李一平當即心念一動,悄悄貼了過去。
“……濟南府白記,一萬石,三千四百兩;錦州府宋家村,六千石,兩千一百兩……”
李一平蹲下身子,虛靠在窗外,屏氣凝神,卻隻聽到屋內傳來一陣記賬的聲音,聽起來隻不過是賬房在記賬罷了。
‘不是這裡……’
雖然這間屋子不是他的目標,李一平卻也冇有失望,隻是緊了緊手中的劍柄,轉身向其他屋子探去。
‘嗯?不對!’
剛走冇兩步,李一平突然反應過來,若隻是區區一賬房,怎麼有資格住在最中間的屋裡?
李一平剛剛重新靠了回去,就聽得裡麵念道:
“……太原府白氏,五千石,一千八百兩……襄陽府李家,兩萬石,七千兩……”
襄陽府!李家!
李一平聽到這裡,拿劍的右手下意識一抖,還冇來得及作何反應,就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喝問:
“什麼人!”
嘭!
幾乎隻在一瞬間,就有五道如同惡鬼一般的影子,從後院不同角落的屋子裡破窗而出,直取李一平麵門!
等到李一平反應過來,五隻黢黑的鬼爪已經招呼了上來,而此時他的短劍還未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