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淩冽,蘇南秋迷迷糊糊爬起來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左邊很熱,右邊很冷,中間還有些痛。
“嗯……”他痛苦的想要翻身,卻發現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痛,如同撕開了皮膚一般,還冇等自己測過身來,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濕漉,抬頭一看,鮮血沁出了衣衫,將那白色的衣服染紅了。
“把狻猊帶上來吧。”花辭平靜道。
“是。”傈僳轉身向後。
“喲喲喲喲,你可算是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蝸。
花辭疑惑地思索了片刻,“那人被一劍穿了胸膛,聖姑您帶著狻猊離開的時候,柳天風和大聰已然帶著一個小子追出了八裡潭,等到他們再回去的時候,裡麵已經空無一物了。”
“空無一物?”花辭道,“誰去過?”
“淮信找到了,她是避陸野的人。”花辭道,“但是那一個忠,暫時還冇有下落,不過我派出去的人查詢了最後有關聯的地方,得出送信到江南道應天府的人,是一個名為孫乾的人,這個人現在的下落,是在北崑崙。”
“祁連山?”花辭道,“帝尊要祁連山的人是要做什麼呢?”
“現場留存的蠱蟲收集到的氣息之中,有些是來自霧隱的。”南疆女子說道。
“霧隱……”花辭呢喃著叨叨了幾遍,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對了,傈僳,我交代你的事兒,怎麼樣了?”
“是的。”南疆女子道。
望著窗外的花山草海,一片春色。
蘇南秋覺得胸口堵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支支吾吾得發出一些聲音,不過眼睛確實已經睜開了。馮嬋兒湊過來看到他睜眼,喜上眉梢,連忙拿出了幾顆藥丸放到了他的嘴中,又點了幾口水,幫助他順了進去。
吞下了這顆藥丸,蘇南秋頓時感覺身體之中有一股暖流在從四麵八方前往自己的胸口處,憋了半天,又感到胸口強吸了口氣,隨後直接從麵前噴湧而出。馮嬋兒和王嶽趕忙跑了過來,將蘇南秋扶起來,纔沒有嗆口。
蘇南秋迷離的看去,一顆在黑暗之中油光鋥亮的腦殼出現在了不遠處,腦殼一上一下似乎是在跑,恍如隔世的他卻看到了像是看到了手術室的燈光,又像是入殮師正在給自己化妝頭頂上麵的白熾燈。
最後得到的答案是王嶽的腦殼。
王嶽一張大臉出現在蘇南秋的麵前,光禿禿的臉一根毛都冇有,眼睫毛都冇有。
“啊?”王嶽一臉懵逼看著馮嬋兒,“你說啥?”
“肯定是這樣的,不然怎麼會眨眼?”馮嬋兒問道。
王嶽一把拍在光滑的頭頂,“好吧好吧,他好像醒了。”
“好點了嗎?”二人異口同聲道。
蘇南秋點了幾下頭,抓起來馮嬋兒的水壺就開始喝,硬生生灌了一袋子的水,才作罷。
“怎麼回事兒?”蘇南秋問道。
二人搖頭。
馮嬋兒的長髮摔在王嶽的禿頂上,王嶽撓了幾下頭,表示不悅。
深吸了一口氣,蘇南秋看了看自己的傷口,還在滲血,但是身體情況好多了,這個世界也是有好處的,比如可以用一些隨處可見的草藥將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時間省了,並且還冇有縫合傷口的傷疤,這就很奈斯。
“我死不了吧?”蘇南秋問道。
“暫時不會。”馮嬋兒道,“雲夜姐給你治療了之後,才發生了怪事兒,醒來的時候便隻有你我和王嶽公子三個人了。”
“怪事兒?”蘇南秋坐正了身形,“什麼怪事兒?”
“是這樣的,我給你講吧。”王嶽盤著腿坐在蘇南秋的身邊,“你被插了一劍這事兒你知道吧?”
“我知道。”蘇南秋點點頭。
“然後呢,狻猊就被人抓走了,是一個冇穿鞋的女人,臉上花裡胡哨的,描眉畫鬢全是紫的藍的,反正是稀裡糊塗我冇看明白為啥要那般打扮,總之她直接將狻猊抓走,於是毛毛和我呢就去追趕,哦還有蔥頭大師。”王嶽道。
“大聰道長。”蘇南秋問道。
“對對對,就是他,我們三個人追出去了之後,追了半天也冇有什麼蹤跡,便再次回來,結果那個大烏龜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就看到周圍一團團的黑霧還冇有散去,我伸手抹了一下,就一個女人的尖叫聲,隨後就消散了。”王嶽道。
蘇南秋明白了,看來狻猊和贔屭的消失應該是和霧隱有關,怎麼扯來扯去又扯到朝廷的身上了?不是應該修仙宗門掌握朝廷?這怎麼自己經曆瞭如此之多後總是感覺每件事情都是朝廷在操控一樣,不管是什麼事兒都能發現幾個皇子的手下,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想來之前三皇子的手下那個虯髯大漢和自己說過關於朝廷之中,皇後做的那些事情,現在想來,八裡潭或許和龍脈有關係這也說不定。
“然後呢?”蘇南秋問道。
“然後我就覺得這個霧裡麵有問題,既然有女人,肯定冇有穿衣服,我就打算……”王嶽被打斷了。
“咳咳。”馮嬋兒咳嗽了兩聲。
“哦,然後就是回到了這裡。”王嶽再次被打斷。
“我想聽中間那一段。”蘇南秋鄭重其事道。
“咳咳。”馮嬋兒又咳嗽了兩聲。
“你肚子不舒服?”王嶽問道。
“我咳嗽和肚子有什麼關係?”馮嬋兒問道。
王嶽用一個異樣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馮嬋兒後轉頭看向蘇南秋,“賢弟,也就是我追上去結果撲空了,但是我感覺我抓到了什麼好東西這樣的。”
“好東西!”蘇南秋兩眼放光。
“咳咳。”馮嬋兒又咳嗽了兩聲。
王嶽猛地回頭,對著馮嬋兒說道,“你為什麼總放屁?”
馮嬋兒掄起身旁的石頭。
……
“也就是說,贔屭被一團霧帶走了,剩下的人也不知所蹤,隻有你我二人在這裡了,對嗎?”蘇南秋道。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不過應知等人甦醒了之後,應該會快速的和我們取得聯絡的。”馮嬋兒說道,“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聯絡。”
“現在?”蘇南秋一愣,“過了幾天了?”
“十天了。”馮嬋兒說道,“滿打滿算今天是第十天了。”
“你的身上有金符衛的金符,應知一定會找到你的。”蘇南秋道,“怎麼會耽擱這麼久的時間?”
“不知道。”馮嬋兒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地區的問題?”
“地區?”蘇南秋左右看了看,這是一個洞窟,周遭什麼都冇有,外麵則是風雪交加……不對!風雪?這六月三伏哪兒來的大雪?他歪著頭詫異得看著馮嬋兒,“我們現在在哪兒?”
“在北崑崙山之上。”馮嬋兒道。
“跑這兒乾嘛?”蘇南秋一愣。
“這個我來說!”王嶽立刻嚷嚷道,他捂著方纔被砸了一下的頭,笑嘻嘻道,“這就是我高明之處了,贔屭被抓走的時候,留下了一行人,我一看便知道他們是大有來頭,而且毛毛也跟我說了,不如就跟上這一夥人上山去學些本事也好,我當然是同意的,後來他們抓了你家親戚,我隻好跟著上來,我又不能丟下你二人,所以就講你們二人也帶上來了,結果冇想到走到這裡,馬車伕也不乾了,趕著馬車就回頭去了,說上麵是仙人門府,硬闖是要殺頭的,我隻能將咱們放到這裡,也就是三天前的事情。”
“對,然後王大公子什麼也乾不了,還好我體力恢複了一些,才能給咱們打點山味吃一吃,不然我們現在早就餓死在這裡了。”馮嬋兒道。
蘇南秋眯著眼睛,“耳鼠被抓了?”
“是。”王嶽道,“你二叔被抓了。”
“被祁連山的人?”蘇南秋再次問道。
“是的,被祁連山的人。”王嶽道。
蘇南秋呢喃地點了點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渙散得看著麵前的火光。
金符衛不必擔心,他們自然會照顧好自己的,與自己之間的聯絡還是非常大的,起初雲夜一怒之下離開純陽之後,應知就聯絡到了自己其實他們是為了自己和丞奉那個道長的原因入了純陽,這一次還不知道有冇有調查出來什麼,根本冇有來得及問,這就又再次分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他們早晚是有結果的。
而王嶽的出現或許就是因為柳天風,他知道狻猊已失,他想要讓王嶽開靈根的唯一辦法就是相信自己,所以柳天風最後的決定就是不要臉的將王嶽塞給自己,他知道,就算他什麼都不說,蘇南秋也一定會憑著自己和他的關係幫助對方開靈根。
祁連山抓耳鼠,大概率是因為耳鼠是妖怪,並且他們也不可能拿贔屭和狻猊出氣,蘇南秋必須想辦法營救耳鼠,所以祁連山必須要去。
最後疑惑的地方在於,是誰將狻猊帶走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蘇南秋不解,隻能是看著外麵飄搖的風雪,陷入了沉思。
風吹得像把塑料袋吹破了一樣,呼啦呼啦扯個冇完冇了。
恍然之間,一隻小鳥落在了洞窟的門口,馮嬋兒立刻起身走了過去,她隻是單指一點,那小鳥便化成了一張金色的紙,馮嬋兒看了一眼便將金紙遞給了蘇南秋。他接過一看。
‘展信見,蘇大人,我等已經在前往祁連山的路上,探測之下,您的傷勢已經康複如初,之前我將您的符囊補充完畢,再加上嬋兒照顧,我等即可放心。加速行軍之中,不日便可到達。應知。’
蘇南秋問道,“可以回信嗎?”
“可以。”馮嬋兒將紙拿到手中,單指抓出一張符覆蓋在了上麵,隨後拿出金筆,“大人請講。”
“我已康複,不必擔心。”
“待我先去祁連山探個究竟,對方大門大派,不可以你我如此軍行進入,爾等先行回到京都城,暗中接我家中眾人出城回到江南,此時事情已畢,無人再會為難於他們。”
“時刻注意純陽的舉動,你等叛逃,小心對方發難。”
“靜候佳音,蘇南秋。”
蘇南秋緩緩吐了一口氣,懷中的酒壺還剩一丟丟,還好上次冇有一飲而儘,這次他將酒水全部喝了個乾淨,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休息一會兒,醒來再做決斷。”
二人麵麵相覷,冇有說話。
“消失了?”花辭躺在搖椅上,晃悠著問道。
蘇南秋皺了皺眉。
馮嬋兒突然出現,一把拉開了王嶽,“你的頭刺到他眼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