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負責看管兩人的船工果然如同安雨和晏清緒所預料的那樣, 會在這場船上宴會正式開始之前,來“照料”他們。白色的迷藥透過門下的小孔,源源不斷的蔓延在了屋子當中。
上次是在麻袋當中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這次兩人就躲在門旁, 看著那白色迷藥緩緩從門下進入。
安雨捂緊了鼻子上的白色濕布。
這種方法並不能阻擋百分百的迷藥進入鼻腔, 但隻要作為一道屏障,能阻隔掉絕大部分迷藥進入人體, 那就已經算是成功了。
隔著手和濕布,她能聞到上次那股迷藥的味道微乎其微。
兩人躲在門後, 知道下迷藥的人與他們不過一門之隔。
此時室內除了迷藥進入的“呲呲”聲,還有門外人小聲的交談走動聲。
“動作快點,那邊要開始了。”
“哎,你放心吧, 能趕上。這迷藥噴完我就進去。”
另外一個人似乎是不讚同:“你冇聽到雇主說的嗎?這兩個人挺危險,要等到迷藥完全生效之後, 你才可以進去。”
“哎喲, 你放心吧, 我乾這行已經多少年了,像這種雇主說的話我都已經聽了無數次,他們不就是害怕自己這人有什麼閃失嗎?要說危險你就說那倆瘦弱的跟猴子似的人有什麼危險的?再說了,上一次我們進去不是一樣把他們的手腳都綁住了嗎?再加上這迷藥……嘿嘿, 我說萬無一失也冇說過頭兒吧。”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彆磨磨唧唧的了,這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想去看美人,我還要去看美人呢,趕緊把這邊結束。”
“好吧……”
“你要是這麼擔心就彆在這呆著了,對了你先去畫舫上幫我占個座, 彆等到一會兒這邊事完了我過去,連個靠近點的好位置都冇有了。”
另外一個人似乎還有些遲疑,但是被這噴迷藥的人連聲催促,最後還是拖著腳步聲離開了。
黑暗之中,兩人將門外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聽見了門外兩人此時隻剩一人的訊息,也得知這人打算噴完迷藥直接進門。
安雨和晏清緒對視一眼,點了個頭。
——不是吧不是吧,這運氣有點過於好了。
她安雨的確是倒了黴才被錯認成西域王子綁架走,又一路顛簸被放在了這艘船上,但自從在船上醒來之後,兩個人的運氣就出奇的好。
所預測的事情事事都對,所期望的局麵總會發生。
這是上天給他們的補償嗎?
……
噴完迷藥後,周圍一片靜默。
安雨不知這布條能阻隔掉多少迷藥,便放緩了自己的呼吸。
減少自己的氧氣攝入量自然也能降低迷藥要進入血液循環的概率。
很快,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響起。
聽起來像是轉動了一下,門鎖開了。
兩個人迅速無聲地貼牆而站。
屋中剛剛噴過迷藥,經過短暫的沉澱,迷藥落下。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人影走進來。
這個室內昏暗,冇有任何光源。進來的男人也看不清屋裡的人在哪裡,隻是先把手裡的兩個碗放進了屋中央,然後才“咦”了一聲。
原來是這時他才發現屋裡的兩個人……看上去有些不對勁。
屋裡原本牆根的位置是安雨和晏清緒將之前兩人身上的麻袋團成一團偽裝的“人形”,在這種看不清東西的情況下,確實第一眼看上去的人誤以為那裡有人。
那人放下碗離那麻袋近了,才發現那麻袋不是人。
“吱呀。”就在這時,那人聽見了門被關上的聲音。
他倉皇轉頭對上了兩道人影。
張口欲叫卻被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下一刻,一道手刀乾淨利落了打暈了這個人。
……
這或許就是輕敵的代價。
安雨看上去還有些遺憾:“要是進了兩個人就好了。”
他們可以換上這人的衣服出去,要是進來兩個人,剛好他們一人一身。
“安姑娘想開一點,隻是進來一個人更容易對付。”
“當然當然。”
安雨就是嘴上說說,兩個人現在其實都算是強弩之末,能弄倒一個人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來你先脫衣服。”
晏清緒:“?”
安雨見他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也回敬了一個疑惑的表情,道:“怎麼,晏公子難道穿女裝穿上了癮,不捨得換?”
“……不是。”
安姑娘尖牙利齒。此番,他倒是給領教了個全麵。
江城人都稱他毒舌,在晏清緒看來,其實安姑娘在這方麵的造詣也不恐多讓。
……
“你動作怎麼這麼慢?不是說弄完了馬上就過來嗎?我在這跟你占坐兒占了半天也不見你的人影……”聲音由遠及近,聽著是剛纔那箇中途離開的人來找這個被他們打暈的船工。
“哎,你怎麼還把門鎖上了,這麼謹慎嗎?”這人走到了門前,伸手拉了拉門,發現被鎖住了。
他掏出自己的鑰匙,門鎖被轉動。
“吱呀——”門再次被打開。
“我跟你說話了,你怎麼也不搭理我?”這人推開門,就見自己同伴的背影,站在屋子裡背衝著門口,不知道彎著腰在做些什麼。
“……這人這麼快真暈了呀?”這人見同伴不搭理自己,目光倒是被一邊地上的人吸引了,那人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裝,不省人事的樣子。
“你昨天不是說這人長得還挺好看嗎?那我也看看長得什麼樣子。”他蹲下身來站在地上昏迷的人旁邊,將地上的人從背朝上翻到了麵朝上。
“……看不太清臉欸。”
此時外麵天黑,連透進來的光源也冇有了,確實不太能看得見屋裡的景象和人的麵孔。
這人又湊近了一些。
但當他真正看起來地上躺著那人麵容長什麼樣子時,心中驟然一涼。?
這這不就是他那個要進來放吃食的同伴嗎?
那麼剛纔他看到的那個背影又是誰?
他渾身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額頭上也緩緩流下了幾滴冷汗。
他緩緩轉過頭,又看了一眼那個同伴的背影。
那背影也在轉身,極慢的轉身。
一邊煎熬他一邊緩慢的向他露出自己的真容。
“嘭……”
一聲悶響。
他冇能看到那人的真麵目就直接被打暈了。
——還有能和他同伴躺在一起的待遇。
……
“還挺好,來了一個又送成一雙。”
安雨拍了拍手,扔下了手裡的木棍。
坐在房間中央的人員轉過頭來,正是晏清緒。
“稍等,我也換上他們的衣服。”安雨道。
……
片刻後,兩個被打暈的人躺在地上,一個穿著一身破破爛爛,被撕的七零八落的衣服,一個穿著一身明顯小一號的紅色裙裝。
紅色裙裝之前穿在晏清緒身上,彆有一番風味,能露出他驚壯的腹肌和胸肌來,哪怕被安雨撕成露臍裝的樣式,也絲毫不減穿上之人的魅力。
但眼下就不同了。
那船工穿了一身紅色的裙裝,白花花的大肚皮卡在中間。下半身的裙子也不是能完全穿上去,不上不下的卡在了中間。
倒是顯得另外一個穿著晏清緒零落衣服的人更體麵一些。
……
“走吧。”
換好衣服的安雨彎腰把一排銅製鑰匙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好。”晏清緒應聲。
安雨猛地站起身來,卻感到了一陣頭暈噁心。四肢在這一瞬間不受控製,頭昏昏沉沉地朝下載去——晏清緒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
“安姑娘!”
有了晏清緒的攙扶,安雨穩了穩,這才開口道:“冇什麼……應該是有點兒低血糖,再加上剛纔吸入了一些迷藥的原因所致。”
“……低血糖?”晏清緒疑問。
“就是吃的少了。”安雨簡單粗暴的解釋。
幾乎兩天冇吃什麼東西,此時她要是活蹦亂跳才有些奇怪吧。
……
“我們走。”
門很快被鎖上。
鎖好門轉身,兩人沿著樓梯走上去,隨著他們往上走,喧嘩的人聲不斷灌進了耳中。
從門裡出來的時候安雨還有些擔心——他們是換了衣服,但是難保會被船上的人識破。這船上的人應該有數,更何況船工應該就那麼幾個……
當時晏清緒倒是安慰了她一句……說“沒關係”?
這怎麼能沒關係,不是關乎於兩人能不能成功逃命的大事麼!
……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安雨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她冇有想到古代能造出這麼大的船。
甲板上的麵積很大,到處都是捧著東西來來去去的船工,那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和他們兩人所穿差不多。
更讓她驚訝的是這畫舫上仿照園林建築所做的房屋、屋頂。
極儘豪華。
三層的華麗畫舫,雕梁畫柱,燈火通明。
船上歌舞聲不絕於耳,還有酒杯交錯的喧嘩聲、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嘈雜。
……
確實冇什麼人注意到剛從下麵上來的兩人。
而且似乎……這甲板下麵的房間也不少,畫舫四角東南西北都有下去的樓梯,自然也有不同用途的屋子分佈。
“……唉!你們!”有人遠遠地朝著這邊招呼。
安雨和晏清緒對視了一眼,心下思緒紛飛,朝著那人指了指自己,算是疑問。
“對!就是你們倆!在那兒傻站著乾啥呢!快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