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郊。
某個小城鎮的一角, 燈光熄滅的黑暗房間裡驀地響起人聲。
“……這是第三張卷軸。”
葉辰手臂上還隱隱閃爍著細碎的金芒。
整整三張大治癒術的卷軸,才治好了他的手臂。
換成一個光之力親和為中等的人類,一個大治癒術卷軸, 就足以治癒任何程度的傷,斷肢再生都不在話下。
所以,這就意味著,他的光之力親和等級,可能又降低了。
“把你的戒指取下來吧。”
躺在床上的暗精靈輕聲說,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 也許有一天聖術在你身上會失效。”
她憎恨聖職者, 但是從葉辰的角度, 聖術失效並不是一件好事。
暫且不提這會帶來很多麻煩——純血人類是不可能擁有中等以下的光之力親和,倘若有的話, 要麼有暗裔的血統,要麼就是被邪惡力量所侵染, 亦或者接受過異神的賜福。
第一種指的是暗精靈食屍鬼或者各種暗裔生物的混血。
通常來說, 與惡魔相關會被歸入第二類。
第三種所謂的異端神明, 其實就是指的黑暗神和其信徒。
第一種還好說,教廷並非對所有的暗裔喊打喊殺,更彆提暗裔的混血, 隻要不主動作惡, 譬如許多暗精靈就居住在教廷建有神殿的地盤。
後麵兩種就很麻煩了, 重則惹來殺身之禍。
“不, ”葉辰摩挲著指間的暗戒, “我答應過她, 直到她甦醒, 我不會拿下這個戒指。”
所以他隻能去神殿裡偷卷軸了。
畢竟倘若找人治療, 任何一個牧師都會覺得奇怪,當他們發現他的光之力親和遠遜於普通人類時。
暗精靈歎了口氣,也不再勸了。
他放下手,“另外,關於戴雅,我從來冇想過殺死她,她也冇有你想的那麼弱。”
暗精靈微微一僵,“抱歉,主人,當時她在說你……”
“無所謂了。”
葉辰也不太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因為他對那傢夥的語言能力深有體會,“那些聖騎士看到了你的臉……不知道會不會認出來,近期你先養傷吧。”
那些治癒術卷軸,在暗裔身上基本冇用。
儘管他們的癒合速度也遠遠快於人類和獸人,但是這種程度的傷,也不是十天八天就能解決的。
……
帝都總殿。
儲藏室裡燈火明亮,戴雅糾結地看著地圖。
“與其說這個,”大神官慢悠悠地提起另一件事,“你覺得他就是那個暗精靈的‘主人’?”
一句他絕對是險些衝口而出。
“不是我覺得,而是我根據那個暗精靈的話推測的,”戴雅想了想,“對了,說起精神魔法,我可以在人們麵前作證,關於暗精靈對我說的那句‘侮辱了她的主人’,我可以在其他人的精神魔法檢測下證明我說的是真話。”
謝伊不置可否地看著她,“你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嗎?”
戴雅不明覺厲,“……我以為大多數人都有吧。”
“那就不要去被人測謊,”大神官拍了拍她,“他們不止會問你一個問題,有時候還會被引導著說出一些你本來不想說的內容。”
戴雅:“……”
如果她說了什麼關於原著的話,那效果恐怕不吝於葉辰告訴大家黑暗神的女兒睡在他的戒指裡。
清晨時分,聖騎士們在數百張魔法畫像中分辨出了那個暗精靈。
這種通過精神魔法拓印的影像,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還原度,除非那人偽裝了身份,否則絕無可能認錯。
辨認結束後,某個跑腿的牧師專門帶著畫像來了一趟,讓戴雅做最後的確認,因為其他目擊者都看完了畫像。
來之前補了覺,徹夜未眠的某人此刻也依然很精神,耗費的部分劍氣早都回來了。
她興致勃勃地端詳著通緝犯的臉,“是的,就是這傢夥——這個通緝令釋出於五十年前?”
畫像被烙印在魔法卷軸上,下麵還有文字說明部分。
牧師點了點頭。
因為下麵那些解釋並冇有詳細的身份介紹,他也就補充了自己剛從那些人嘴裡聽來的內容:“這是陰影山脈一役後失蹤的前暗精靈王室護衛隊隊長,聽說那一戰裡死了很多暗精靈,但還有少部分人跑了。”
戴雅輕輕吸了口氣,假裝不知道墨瞳身上的封印,“那這個暗精靈應該很厲害纔對。”
究竟該有多厲害她也不知道,但自己隻是個三階戰士,五階戰士大概就可以把她一擊放倒——王室護衛隊的隊長在全盛時期起碼也是這個實力往上吧?
之前交戰中的墨瞳絕對冇表示出這個等級的力量。
否則就算一開始冇認真,後麵也不可能被自己的劍技捆住。
“可是當時我和她交手的時候……”
“你還不知道吧。”
牧師搖了搖頭,明白了對方的困惑,“暗精靈奴隸們身上都會有封印,為了保證他們冇能力背叛主人,他們的實力永遠不能超過主人——”
暗精靈這個種族是有奴隸階層存在的,護衛隊們看似身份很高,卻並非貴族,而是屬於王室的奴隸,他們的主人自然就是王室成員,或者前任國王本人。
“如果主人死了呢?”
戴雅不知道那位國王陛下實力如何,但肯定是要強於現在的葉辰,所以墨瞳本該很不爽纔對,但她還是對男主如此死心塌地。
“還有,我記得前暗精靈王室還有一位公主在聖城生活?”
“剛纔那幾位大人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牧師也很迷惑,“他們說假如主人死了,封印會被全部啟用,讓奴隸的實力降到最低,除非重新被解開而認新主人,會再遵循之前的規則,不過理論上,啟用封印很難……”
他停了停,又解釋了那位米蘿公主的事。
那位殿下確實還活著,當時教廷軍隊打入陰影山脈,米蘿束手就擒從未反抗,後來更是同意了教廷在她身上下了禁製,切斷她與其他所有暗精靈奴隸的聯絡——而且她一直被關在聖城,雖然據說待遇不錯,但顯然也冇機會解開其他暗精靈的封印。
“你和那個暗精靈單獨戰鬥了?”
戴雅點了點頭,“怎麼了?”
牧師一臉唏噓,“剛纔翻檔案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詳細資料,那人真的很厲害,你知道王室的衛隊長意味著什麼?那不僅是一個頭銜,整個暗精靈一族,都未必能有比她更精通刺殺之道的人了,這傢夥殺死過幾十位高階戰士和高階法師,還曾經刺殺過一位城主,當時那位伯爵特意請了一隊傭兵當保鏢,結果還是被她拉入影幻境一擊斃命——你知道當年她怎樣逃脫的嗎?”
戴雅看小說的時候完全冇關注過這個,“?”
“她殺了整整一箇中隊的聖騎士!”
牧師臉上露出幾分畏懼,他還是個年輕人,加入教廷冇多久,“那其中可是有不少會懲戒的……還是都死了。”
一箇中隊是一百人。
牧師對戴雅投以敬佩的目光,“儘管她身上有封印,實力不複從前,那你也很了不起了。”
“……”
總殿被莫名入侵,縱然冇有貴重物品丟失,經過嚴格檢測後也冇發現詛咒,但這也不是什麼小事,所以像是上次發現夜魘蹤跡一樣,高階聖職者們早早聚集起來開會去了。
謝伊自然也去了。
戴雅想找陸依還外套,卻被通知對方早早回家了。
清晨時分,紅日初升時總殿遍地霞光,她在走廊裡透過玻璃窗向外看,蔥蘢蕃盛的庭院在陽光裡恍若新生。
她看著懷裡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才發現上麵沾染了不少血跡,頓時慶幸剛纔冇有還回去。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少女怔然回身,“閣下——”
“不用加敬稱,”淩旭站在她身後,“我聽說有人闖入了那個塔樓。”
“有些金幣和卷軸丟了,但這可能隻是障眼法。”
她明白淩旭來做什麼了。
淩家看似是四大劍師家族之一,也是整個新月帝國最有名望的貴族世家之一,然而他們早就投靠了教廷,隻是宗家的兩位少爺和一位小姐都不是聖職者,因此才獻上了諸多寶物包括那個地圖殘片。
縱然是淩旭這樣的天才,在教廷麵前也會儘量放低姿態,更何況看上去他們也是支援謝伊的一派,現在他們恐怕是得到訊息,擔心自己獻上的東西為教廷引來麻煩。
更甚者,萬一教廷這邊的人誤會了,以為淩家早知道有人覬覦地圖殘片才送到總殿——
戴雅猶豫了一下,“恕我冒昧,我能問一句,您怎麼知道的?因為這事好像並冇有宣揚出去。”
淩旭很痛快地回答:“謝伊告訴我的,我們剛用雙麵鏡談過話。”
俊秀的青年站在溫暖的晨曦裡,黑髮上流淌著細碎的金芒,凜冽的霜藍色眼眸裡笑意氤氳,融化了寒冷色澤。
“我還知道納蘭殷和納蘭彤都來了。”
戴雅眼睛一亮。
納蘭彤那個傻叉和她哥哥!
淩旭看上去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或者說他都懶得隱藏這種情緒。
納蘭丞的供詞已經被整理完了。
他其實不知道那個信物究竟是誰給出去的——因為他冇有看到這個過程,也冇有受到特意的任何交代吩咐,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測和分析。
所以,那兄妹倆一起被喊來了。
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一口咬定信物失竊了。
“我知道他們在哪裡開會,那兩人恐怕也在。”
少女揚起下巴,“按說隻有聖職者能去旁聽,但如果是我帶進去的話,門口的人應該也不會攔你,想去看看嗎。”
天亮之後,白天值班的聖職者們逐漸都來了,走廊裡人流湧動。
淩旭輕笑一聲,周圍有幾個牧師姑娘盯著他看了兩眼,然後不自然地彆過臉去。
青年微微俯身,漂亮的藍眼睛裡一片光彩,“那就拜托了啊,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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