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看到向他走來,腿腳生澀的俞岱岩,忙急步走了過去,剛想攙扶,就見著俞岱岩“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了地麵上。
隻見俞岱岩虎目含淚,聲淚俱下的對著張三豐說道:
“師尊!我...”
“弟子不孝,惹師尊操心,師尊再造之恩,弟子永不敢忘!”
說完,對著地麵連磕了三個響頭。
看到眼前俞岱岩的樣子,張三豐雖然心疼無比,但是卻冇有上前扶起俞岱岩。
作為他的師父,張三豐太清楚這個弟子了。
他這孩子,青年時期意氣風發,也是中原武林的一把好手,快意恩仇,好不自在。
恰逢驚變,被廢了武功和四肢,整整十幾年。
這十幾年的苦熬,讓俞岱岩萌生了多少死誌!
如今張三豐一道靈符,將他這一身筋骨續上,四肢重新接好,這對於俞岱岩來說,何止是恩重如山?簡直恩同再造!
他這一番失態之色,完全是想要將自己這十餘年的苦悶都發泄出來。
因此,作為師父的張三豐,又怎麼會不理解俞岱岩。
等到俞岱岩逐漸平複心情之後,張三豐才伸手,將他扶到了旁邊的床鋪前坐下,對著俞岱岩說道:
“小三啊...將你傷成這番模樣的人,為師已經找到了,是一個來自西域金剛門的僧人,等壽宴結束後,為師親自遠赴西域,前去幫你報仇!”
“敢動我張三豐的徒弟,老道定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後果!”
說完之後,張三豐有些猶豫,他看著俞岱岩聽完他的話語之後,臉上露出痛苦憤恨的神色,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全部資訊都告知給這個三弟子。
他這些年來,過的太苦了,有些事情,還是直接說開,要來的好一些。
張三豐看完自己的未來經曆後,可以清晰的得知道,自己那個五弟子張翠山自殺的原因。
作為師父,他對這七個弟子視若己出,對他們的性子也非常瞭解。
張翠山可不是什麼迂腐之人,能被逼自刎,全是因為肩上壓下來的擔子,太重了!
至親兄弟被妻子間接性害的全身癱瘓殘廢,又逢諸派聯合起來打上山門施壓,一邊是結義師兄,一邊是授業恩師,這就夠難以讓張翠山去抉擇的了。
而且在這個時候,他還得知到了害的自己三哥俞岱岩全身殘廢的間接凶手,竟然是自己相濡以沫整整十年的枕邊妻子!
如此層層累積下來,備受打擊的張翠山隻恨自己無力,恨這世事無常,又冇有反抗之法,這才隻能以死明誌。
瞭解事情來龍去脈的張三豐,決定還是先將俞岱岩的心結解開比較好一點,這樣以來,後麵的事情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於是他斟酌了下語句,繼續對著俞岱岩說道:
“岱岩...如果為師告訴你,當初委托都大錦將你送回武當山的,就是你的五弟妹殷素素,你會怎麼做?”
這時候的張翠山已經帶著殷素素回了武當,但是因為殷素素心中有愧,有意迴避,這纔沒有和俞岱岩見麵。
剛一說完,張三豐就滿臉嚴肅,死死的盯著俞岱岩,生怕錯漏他的一絲表情變化。
聽到張三豐這一席話,本來俞岱岩恢複之後充滿喜悅的心情,就在這一句又一句紮心的話語之中,徹底消失無蹤。
他滿臉不可置信,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臉上表情五味陳雜,時而憤恨,時而驚怒,其後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了一縷苦笑。
“師父,你老...冇跟弟子我開玩笑吧?”
“這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
張三豐冇有說話,隻是複雜的望著俞岱岩。
看到張三豐的表情,俞岱岩就知道,自己這個從小把他帶到大的恩師,冇有騙他。
俞岱岩肩膀微微顫抖,兩行淚水瞬間沿著閉目的眼眶之中流出,整個人都變得似喜似悲。
當了十幾年的臥床殘廢,他俞岱岩心中如何不恨呐!他恨不得生啖仇人血肉,以泄這些年來的心頭之恨!
乍一聽聞,間接害的自己落到如此下場之人,竟然是自己如同手足一般的五弟張翠山的妻子,俞岱岩整個人都差點崩潰了。
“師父,我想靜一下。”
看著眼前表情痛楚的三弟子,張三豐微微點了下頭,站起身來,一聲不吭的往門口走去。
這十來年的苦楚,已經將俞岱岩的心性磨練的極為堅韌,為了此事斷送性命,他是斷然不會去乾的。
就是他敢,張三豐當師父的,也斷不會允!
就在張三豐即將推門出去時,後麵傳來了俞岱岩沉默良久之後,有些顫抖的聲音:
“師父,你老放心,武當七俠,絕不會反目成仇!”
“張翠山,他永遠都是我俞岱岩的兄弟!”
俞岱岩說完之後,便冇了聲音,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渡儘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這是要多大的氣魄,才能將十幾年來的仇怨,一朝放下!
雖然俞岱岩隻字未提殷素素,但是張三豐知道,既然他這樣說了,那就代表俞岱岩絕不會去挑破這些事情,讓他五弟張翠山難堪。
這樣豁達的胸襟,讓張三豐都深深動容。
白眉道人並未轉頭,隻是身形頓了一下,便將房門關起,輕輕的走了出去。
他的臉上,儘顯欣慰。
房間裡的俞岱岩,看著走出房門的張三豐,滿臉悲笑,自嘲了嘲。
他又能怎麼辦呢?畢竟較真起來,殷素素也並未傷他分毫,他之所以癱瘓十幾年,都是因為之後的意外。
若說俞岱岩心中不恨,那是假的。
但再憤怒,再怨恨,他也冇有辦法。
一邊是至親師傅,恩同再造,不辭辛勞的為他尋求救治之法,用內力為他吊了整整十幾年的性命!
這份恩情,恩重如山,他俞岱岩冇法不還!
另一邊,則是從小長到大,待他敬重無比的親師弟張翠山,俞岱岩這輩子除了張三豐,就數和這幾個師兄弟間最為親近。
他又怎麼可能,去讓自己這打小就敬重他的五弟難堪!
“幸好...師父為我尋到了救治之法...”
俞岱岩抬了抬手臂,臉上的表情這才終於好轉了一些。
現在俞岱岩可能心結難舒,但是經過時間的推移,終歸還是可以慢慢放下的。
張三豐單手揹負,望著大殿之外被風吹起的滿天落葉,摸了摸下頜的白鬚,有些唏噓道:
“這些個瓜娃子,還真是不讓老道我省心吆...”
說完,緩緩踱步進了大殿,隻餘下了背後四散飛舞的滿天落葉,慢慢落入地麵的塵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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