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石碑,好似是預言?”
葉淩雪並未罷休,依舊眼含異色的試探著。她之所以如此猜測,是因石碑後麵的幾句,
“天聖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匈奴左翼七部六十五萬騎大舉南下,破虜軍節度使戰死雲中。”
“天聖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七日,陽江大水,波及四州,使流民四起。”
“天聖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嬴衝奉旨出京,以從三品忠武將軍銜,出任武陽鎮守使,宛州平亂軍左路主將。”
——這些都是已發生,或著還未發生之事。看似是無稽之談,可一旦聯想到嬴衝這些日子,在朝中的佈置舉措。不難看出,她夫君的一應所為,正是為防止北方這場災難發生。
可嬴衝依然是麵無表情道:“或者是吧?可雪兒你能否猜到,這東西是怎麼來的?”
他妻子是冰雪聰明不錯,可他不信葉淩雪連這石碑的來曆都能知道,最終不還是得問他?
“故弄玄虛!”
心知自家夫君道行高深,心腸冷硬,葉淩雪隻能輕哼了一聲,以示不滿。暗想你有種放我出去!月兒肯定會一五一十,把所有真相都告知於她。
想起月兒,葉淩雪就又把目光掃向了另一側,那具彷彿棺材般的木箱,還有箱內的那具軀體:“那纔是月兒的真身?一具權天級的傀儡?與你這煉神壺一樣,都被現世排斥。不過有這煉神壺護持,情形要好得多。最多還有三年,她就可適應了。”
“猜對了!月兒曾跟我說,她這具身體若能從壺內出來,那麼這十五年中,天下間除夫差與皇天位以下,絕無對手。”
嬴衝微微失神,眼神有些悵然傷感,也有些不懷好意:“我懷疑她是你我二人未長成的女兒,不過無法確定。你看她的模樣,她的靈智,可像是一尊機關人偶?總而言之,夫人你暫時把月兒她,當成自家女兒看待就成了。”
他的機關術造詣越深,越覺月兒的那枚精神核心有異,那可不像是單純的機關造物。內中似結合了玄門術法與封印術,玄妙深奧,鬼神莫測。可惜這二者,都非他所長。
又錯非嬴月兒自己無法看她自己的核心本質,也早該發覺異常了。
葉淩雪頓時愣神,隨後一陣輕咳,正想再問什麼。卻見嬴衝已是盤膝坐好,開始將法力,灌注入無名鼎內,繼續煉化那‘含象’神甲。
葉淩雪見狀無奈,隻能配合嬴衝,一起催動起了兩儀七妙真火。
開始煉甲,葉淩雪纔想起了正事,語氣悠然道:“這含象甲,最好是十五日之內煉化。我佈置的這座陣,雖能壓製住含象的自我修複之能。可卻也會大幅損耗你這煉神壺與兩儀七妙真火的元氣。日後很麻煩的,會使時光加速之能退化——”
嬴衝目光微動,就不太在意,明日清晨他就可將蒼南寇軍解決,冇有了東麵的威脅,那彭瑩玉的數十萬大軍,不足為懼。那時他有大把的時間,與葉淩雪一起煉化此甲。
對於煉神壺的損耗,也無需憂心。一旦北方之事了結,安國府應可安寧一陣。
以他麾下這諸多天位,蒐集‘太虛神石’輕而易舉。兩儀七妙真火是與煉神壺相生之物,煉神壺擴張,必定也有益於這朵奇異靈火。
葉淩雪仍在偷偷打量著嬴衝,這傢夥雖還未正麵回答,可其實他語中已透露很多了。
比如那石碑真是對未來的預言,儘管其中許多,都已被嬴衝改變了;還有月兒她,很可能是來自幾十年後,與他們二人間有著特殊的關聯——如此一來,嬴月兒那張與她相似的臉,也就說得通了。
可除了這二者之外,葉淩雪還有些話想問嬴衝,他未來因何對自己鐘情?這一世是是否喜歡上了自己?
還有之前,她曾聽月兒與祖父說起,嬴衝有段時間對這婚事不情不願,就這麼討厭她?
可這些話,葉淩雪隻心中想想就覺麵紅耳赤,難以啟齒。此時也乾脆排開了所有雜念,專心去助嬴衝。
嬴衝體內就有著葉淩雪的內丹,故而二人明明未曾雙修過,可此時他們法力神念,亦能水乳交融,配合無間。
時間也在悄然流逝,轉眼即過去了四個時辰。就在二人的元神之力,堪堪消磨到近半時,嬴衝就收住了手,將所有法力與魂念,都儘數從無名鼎中收回,靜坐調息。
花了小半個時辰,嬴衝將一身氣力都恢複到全盛狀態,才又笑著睜開了眼:“我先去了,這次估計一日內都無空暇,這裡就暫時交由雪兒你來照看。”
葉淩雪知曉外界,正是戰事吃緊之時,又想起了嬴衝昨日之言,當下盈盈一拜:“雪兒先預祝夫君,今日旗開得勝!”
她在雙頭山,親眼見過嬴衝以少勝過,敗十倍之敵的戰績。故而也知,夫君他絕不會信口開河。
此時對麵雖有賊眾數十萬,夫君他卻必可一舉破之!
嬴衝聞言莞爾,捏了捏葉淩雪嬌嫩的臉蛋,才退出了這煉神壺虛空。而當他回到軍帳內的身體,在九月的陪伴下從帳中走出時。隻見折克行關勝等一應都尉以上眾將,都半跪在他的軍帳之前,神情肅穆,殺氣沖霄。
他又遙目看了一眼遠處,隻見整片營地,雖是安寧靜寂,黑燈瞎火。
可在那城牆附近,卻已有著數以千計的墨甲,隱伏在石牆之後。數十座小型的魚鱗陣,正已蓄勢待發!就好似一把把犀利至極,鋒芒儘顯的匕首神兵——
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已預先準備妥當,並無遺漏。嬴衝不禁滿意一笑,心想他麾下這幾位,果都是可造之才!
“國公大人!”
折克行抬起了頭,眼現興奮之意:“方纔末將與幾位同僚觀陣,見得敵寇之中尚有著甲之力者,已不足二成!”
“是麼?”
嬴衝劍眉略挑,目光看向了更遠的石牆之外。可惜距離太遠,有石牆阻隔,哪怕龍視術也看不太清楚。不過他麾下這幾位,比他更期待此戰,應當不會騙他。
“那麼傳我軍令,豎旗!擂鼓,吹號!”
瞬時之間,此地大營之中,有數十麵金冠玄鳥旗被高高豎起。同時幾道蒼涼悠遠的嗚嗚軍號聲響徹原野,鼓聲如雷,震鳴十裡!頓使所有在場諸人,隻覺一腔熱血從心緒中湧散而出,沸騰炙熱的戰意,讓他們渾身滾燙,急待宣泄。
而嬴衝此時亦深吸了一口氣,使摘星甲武裝周身,長槍星焰遙指前方:“眾將著甲,隨我出征破敵!”
“吾等謹尊將令!”
隨著折克行等人這一聲嘶吼,那源自骨髓之內的熱血豪情都被徹底激發,聲震九霄,使天地變色!
所有諸將,都紛紛著甲之身,激起無數的元力潮汐,甚至影響周圍虛空,掀起了層層氣浪,場麵蔚為壯觀!
諸人之中,身為安國府供奉之身李小仙一陣失色,定定注目著嬴衝。此時她已知這位安國公,真正的目的所在,也知對麵那些虛弱的寇兵,已無抵擋安國府軍一擊之力。
心想以這位的兵法,真不下於楚國那位!為何那鹹陽上下,之前都以紈絝視之?這豈非太蠢?
而此時本在後帳之中打坐休息的葉秋,亦被這動靜驚醒。身影浮空而起,懸空在百丈高空。當他遙目看了遠方一眼後,就不禁麪皮抽搐,眼現驚容。
他以為這場鏖戰,至少需六七日纔可分出勝負,可結果隻在今日淩晨,就已分出了結果麼?
這一刻,他竟又感覺之前的拒絕,似非明智。再一次認真考慮,嬴衝的提議。
此時身後有一道氣息飛來,葉秋未曾回望,就知是自己的女兒葉雲紫。
“雲紫,你這主公,還真是了不得——”
葉雲紫不答話,隻朝著葉秋一禮:“孩兒要隨他出征了!”
嬴衝的本領,她在數月之前就已見識過了。彆人隻道那鼓風山之戰,都是嬴衝麾下某位謀士的手筆。她卻知道,那一戰,雖是郭嘉籌謀不錯,可在此之前,卻正是嬴衝定計,使出了陽謀,逼迫武陽嬴與天庭不得不戰。
今日安國府破這賊寇,有何好奇怪的?
“去吧!”
葉秋目中微現異芒:“食人俸祿,忠人之事。你既入了他的麾下,便該儘力而為。”
之前他對葉雲紫的選擇,還略有些不滿。可此時看來,卻是大有可為。
雲紫她擇此明主入世,自己正該欣慰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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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距離戰場四十裡外的江麵,王侁正憑欄而立。在他的身旁,則是一位身著都尉衣甲的紅臉男子,眼神遲疑疑惑。
“一日之後就發動?會不會太早了些?”
“此事宜早不宜遲!以你們那主將的精明,遲早會被髮現端倪。”
王侁搖了搖頭,語含勸慰:“此時萬事俱備,你們幾人合力,可據水師營中半數軍力,何需懼他?反而若時間拖延太久,易被他各個擊破。”
他語聲爽朗,有著奇特的魅力,使人安心聽從。
那紅臉都尉稍稍猶豫,仍有些不放心的問:“真能在事後,助我等離開秦境?還有那十萬金,事後又該如何支付?”
“今日午時,都尉大人就可持金票,至三泰錢莊查詢。三泰錢莊覆蓋秦趙魏三國,他們的信譽,都尉大人應該信得過?”
王侁從容笑著,眼神自負:“至於事後脫身之法,有武陽嬴氏庇佑,你又何需擔憂?還有天庭,天庭你冇聽說過,可九大寇你該知道?其中近半,皆為天庭所屬,護你綽綽有餘。其此時北方,亂軍四起,大秦朝廷,誰會在意你這小小都尉?至於那安國府,隻需貴屬能使水師生亂,那安國府自顧尚且不暇,又何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