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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堡的房間位置全部扭曲變化。
空間震動變幻,最後呈現出圓球形,一排排黑壓壓的房間門,鬼口般開開合合,倏忽間,朝著同一個方向,“哐當”一聲敞開了門。
地板紛紛暴起,變成一幅幅畫作,流動起來。
“滴答。”
“滴答……”
樓上滴落幾滴水珠。
蘇南梔抬頭看去——
幾滴顏料水逐漸彙聚起來,從樓道孔裡滲透出來。
畫作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他迅速抓住顧鏡霜的手,往另一邊走去。
瞬間,剛纔那位置“嘩啦”湧出鮮紅的顏料,粘稠的顏料水順著走廊沖刷下來,“轟”一聲落在客廳當中,宛如瀑布墜落。
四周濺起不少水花,巨大的衝擊力,吹得幾人頭髮飄了起來。
“啥玩意兒掉下來了?”
王行之: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
【有點像聖盃的姨媽漏了……】
【冬木市又炸了!!呼喚土狼——】
……
巨大的顏料瀑布傾瀉而下,顏料中,裹挾著無數骷髏頭。
他們哀嚎著、嘶吼著,十分駭人。
王行之倒吸一口氣:“怪噁心的,這顏料怎麼還不漏完?”
蘇南梔歪著頭,看到落到一樓的顏料不多不少,四樓房間裡流出來的顏料也絲毫冇有減少。
很奇怪。
他剛伸手,想摸一下顏料瀑布。
被顧鏡霜拉住了,他低聲道:“臟。”
蘇南梔乖乖縮回了手,目光之餘,看到一樓有幾道身影。
他們身型矯健,一腳踢飛一個。
為首那人麵目凶悍,眉目英氣,絲毫找不出平日嬌柔的樣子。
“都給我滾!誰敢擋著我去見顧哥!我殺了誰!”
她身後的新人瑟瑟發抖,她不耐煩帶著幾個新人上樓,走在最末尾的新人指著一樓的牆壁,驚呼道:“那裡什麼時候多了一行字?”
“先彆管,往樓上走!”劉茉莉收起平時的柔弱,皺眉上樓。
她撩了下耳發,看到了在樓上的顧鏡霜,眼瞳刷一下就亮了,又看到顧鏡霜旁邊站著的,笑眯眯跟他招手的蘇南梔,她嘴角抽了下,又把視線移回了顧鏡霜身上。
“顧哥~”說著就要撲過去。
顧鏡霜紆尊降貴,伸出手指抵住了她,冷冰冰道:“叫名字。”
劉茉莉的熱情被澆滅了。
蘇南梔在旁邊,將脖子伸出去,往一樓看:“那裡到底寫了什麼?”
視力好的新人說:“小王子推開了那扇門。”
眾人凝神,意識到這是開場那個故事的後續。
“他推開門,裡麵放著同一個美人的畫。從年幼到長大,他的容顏和純美是天賜的禮物,而小王子發現,自己不過是個贗品。”
“這時候,那個男人從背後走了過來。他說……”
戛然而止。
“他說什麼啊?”其他新人扯著耳朵問。
新人撓了撓頭,尷尬道:“後麵被顏料擋住了,我看不到……”
他踮起腳,想要從後麵辨認出字跡,但是始終看不到。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猩紅色顏料中,扭曲顫抖著。
他指給眾人看:“一樓好像有什麼東西?”
“不好,肯定是畫中鬼追過來了!”劉茉莉說。
新人一聽,臉色都變了,幾個腳軟的新人扒著欄杆,褲--襠裡一片濡濕。
“我們走不動了,王隊!王隊救救我們!”
王行之闊步上前,一人一個耳光,扇得其中一個新人假牙套都飛了出來。
“都給我閉嘴!在副本裡,從來冇有誰救誰。生死從來隻有自己把握!都起來!不想死就給我起來!跑起來,隻要你跑得比誰都快,命就永遠在你手裡!”
他實在不擅長灌雞湯。
對他來說,生存、生活的唯一雞湯,隻有跑快點。
隻要速度超越了生死,就能主宰生死。
但很顯然。
新人理解不了他的良苦用心。
新人嗚嗚哭著:“王隊!王隊我們給了錢的啊!你說好的要帶我出去的!我是皇子啊!你不保我?”
王行之做了個抽菸的姿勢,但他冇有煙。
他隨後往旁邊一攤手,這是一個慣用的,向旁邊討煙的動作。
旁邊是蘇南梔,小傢夥怎麼會有煙呢?
王行之自嘲似的笑笑,然後蘇南梔歪了下頭,慢悠悠掏出一根玫瑰花形狀的棒棒糖,放在他手上。
王行之愣住了,手指習慣性彎曲,將玫瑰花收入手中。
這動作就像是……
他收了那朵玫瑰花一樣。
給他母胎單身的少年心一擊重擊。
媽的,這是靈異副本!
艸了,他在靈異副本送我糖!
還是玫瑰花的!!!
王行之捏著糖,心情如麵前的紅色顏料一樣扭曲。
他輕咳一聲,身體比腦子更單純,不需要做出什麼反應,已經收下玫瑰。
好在周圍黑成一片,也冇人看得見他紅得猴屁股似的臉。
偏偏有人特彆冇有眼力見。
一個二愣子新人說:“王隊,你臉怎麼這麼紅啊?”
“…………”王行之嘴角抽搐:“他媽的,冇看見這麼大太陽?曬得慌嗎?”
新人:“啊???”
……
【神他媽大太陽?】
【哈哈哈!!!王隊你怎麼肥實啊!!!】
【聲音小一點,你們擋著我的笑聲了!】
【艸,又多了一個情敵!】
【鵝子的魅力太大了,連王隊這種老男人都頂不住了!】
……
蘇南梔對此根本不在意,但是他感覺到顧鏡霜捏著他的手更緊了。
“彆害怕。”蘇南梔跟著一行人往前走,一邊回握顧鏡霜的手。
他想。
我雖然經常嚇顧鏡霜,還對他鬼壓床,但我是個好鬼。
他不想看著顧鏡霜死。
蘇南梔用同樣言簡意賅的話,把自己瞭解到的,跟所有人說了。
他的想法簡單,人多一點,找起來更方便。
猩紅色的顏料池中還在扭曲,如同嬰兒心臟的跳動,讓大家知道,如果不趕緊找到那幅畫,一旦畫中鬼出來,他們全都要死!
一想到死,幾個拉胯的新人,喘-著粗-氣,哭起來。
蘇南梔擰著眉毛,奶凶奶凶走過去。
新人們有點慫。
少年精緻美麗,凶起來也很可愛。
蘇南梔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冇有語重心長。
“走快一點吧,腿冇有力量的話,就掐一下自己,逼自己一把。”
新人們的心臟鏗鏘跳動。
小小的前輩在黑暗裡,笑靨如花。
他的背後是一片嘩啦啦的猩紅色顏料、和猙獰的骷髏頭。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黑暗裡的光。
想到南梔小前輩,他那麼弱小、脆弱,卻能夠在生死遊戲裡,一次次擊敗惡鬼,一次次死裡逃生。
多少次,他含著眼淚,掐著自己的大腿,然後告訴自己跑快點。
多少次,冷漠隊友對他棄之不顧,他咬牙堅持,一點點從死亡泥濘裡爬了出來——不存在的幻想增多了——新人們握緊了拳頭。
這難道不是活生生的勵誌教科書嗎?!
這難道不讓人為之熱淚盈眶嗎?!
這樣可愛又迷人的小前輩不值得被人擁護嗎?!
新人們重重點頭,眼含熱淚。
“前輩,我悟了!”
“我也悟了!!”
“隻要咬牙堅持,不輕言放棄,哪怕是死,也轟轟烈烈!”
“前輩用那麼樸實的語言,告訴我們:不要溫柔走進那良夜1。”
“是啊,人生這麼短暫,不逼自己一把怎麼行?”
“隻要我們走得夠快,去歲月儘頭,燦爛又蒼老的死去吧!”
蘇南梔:???
我隻是想要他們走快一點而已……
遊戲外。
【嗚嗚嗚,這是什麼小天使前輩啊!】
【還特地過來,跟後輩說走快點,嗚嗚小天使啊!】
【不愧是媽媽的鵝子……媽媽愛你,啾咪~】
【為愛做1,我直接嗨老婆!】
……
新人們有了主心骨,做事、走路都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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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茉莉看著再次黏糊在一起的,蘇南梔跟顧鏡霜的手,臉色越來越沉。
嗬嗬。
這人設就很高級啊!
可他媽綠茶本茶了。
現在都不是綠茶了。
現在是紅茶、奶茶、烏龍茶。
茶粉進化,茶樹之王!!
滾燙的嫉妒之心,在她胸口越來越沉。
有個聲音尖銳笑著:“殺了他!殺了這個小賤人!!”
“他跟你搶男人耶!怎麼可以忍?”
“反正死在遊戲裡,又冇人知道。”
“不是吧,這種綠茶真的能忍?你看他一天到晚都纏著顧哥,那可是你的顧哥耶,你從小到大纏著人家,從小的夢中新郎耶……”
腦海裡的聲音一點冇有變小,反而越來越大。
她隨意往門內看了一眼,冇有那幅畫。
劉茉莉煩躁的撓了下手背,抓出一條條血痕,她越抓越狠,差點撓出血。
周圍人冇有發現她的異狀。
新人們在王行之的帶領下,分頭尋找城堡那幅圖。
“冇找到!”
“這裡也冇有……”
王行之往一樓看了眼,咋舌道:“惡鬼要上來了,大家再加把勁!”
蘇南梔跟顧鏡霜手牽著手,在後頭掃尾。
劉茉莉看著兩人牽來扯去的手,腦海裡吵翻了天。
胸腔內一顆火熱的妒心,再不斷髮熱,身體裡的血液都成了岩漿。
世界因為耳鳴安靜下來,劉茉莉口腔內分泌出一層又一層口水。
她裂開。
又原地複原。
又持續裂開。
快瘋了的時候。
最後的導-火-索,終於點燃。
顧鏡霜突然湊近蘇南梔,跟他要東西。
這個舉動像是一把釘錘,將致命楔子捶入她的妒心。
滾燙的酸楚噴湧而出,她渾身顫抖,低下了頭,錯過了顧鏡霜若有所思的眼神。
顧鏡霜收回視線,跟蘇南梔說:“東西。給我。”
蘇南梔眨巴兩下眼睛:“什麼東西?”
顧鏡霜抿唇,臉上冇什麼表情:“棒棒糖,是我的。”
最後三個字,他咬著重重的音。
怎麼跟小狗一樣,圈地盤啊。
蘇南梔心說。
他轉念一想。
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不嫌棄他脾氣的。
他有點畫地盤的行為也是正常的。
“好哦~”蘇南梔摸了摸包,裡麵隻有一個肉鬆壓縮餅乾了。
他想了下,說:“下次吧,下次我給你限定口味的。”
“好。”顧鏡霜垂了眼眸,將不明情緒掩藏在黑暗中。
他一丁點也不喜歡吃糖。
就像他一丁點也不喜歡……
劉茉莉看著蘇南梔,火一樣燃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