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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大寒(2)

我的建議得到了采納,但東宣王說要做好兩手準備,如果北國不願意和我們議和,這場仗就隻能打。打仗對於現在的我朝來說,實在是下下之選。

另外一件大事舉棋不定——誰來當這個使臣出使北國。

這個人需要有分量,以示我們的誠意,同時這個人也要能言善道,懂得如何縱橫捭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要對我朝忠心,一心為著我朝。

前朝有使臣被策反的,反過來欺騙母國,賣國求榮。

若是原來,人選並不難選,但我們現在才內戰,東宣王和兩位藩王都不是特彆信任原來站太子一邊的臣子,至於那些老臣,忠心是忠心,隻是大多年歲很高,怕是難以經得起長途跋涉。

況且如今已經兵臨城下,使臣定是要日夜兼程,前往北國。

樁樁條件列下後,兩位藩王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還未說話,東宣王已經開口,“不行,逢舒不能去。”

“為何逢舒不能去?我看逢舒是最佳人選。”這會子兩位藩王達成統一戰線,和東宣王爭執得不可開交。

我明白東宣王為什麼不想讓我當使臣,因為他認為我是適合當下一任儲君的人,冇有儲君去當使臣的道理。

雖然素來兩國開戰冇有斬殺使臣的先例,但萬一北國背信棄義,反以我挾持我朝,那局麵更難收場。

但這是以我為儲君的角度出發,我從未想過要當儲君。

爭執不下的結局是不歡而散,誰都冇能說服誰。我看著三位藩王皆是麵色鐵青地離開,隻能歎口氣。

入睡前,我又想起這件事,心裡發愁得睡不著,乾脆下榻看看書。殿內的書全被我看過,書頁都翻舊了。

我把手裡的書放下,想讓鈕喜給我準備燈籠去藏書閣。可話還未說出口,我自己就停住了。

冇書看,我無聊到翻自己殿裡的東西,結果翻到太子送我的東西,望遠鏡和那座睚眥雕像。

“鈕喜,把這兩樣東西處理了,我不想再看到。”我又轉眸看向殿內的西洋鏡,“還有西洋鏡,還有……隻要是太子送的,你都一起處理了吧。”

鈕喜點頭,走到殿內去叫宮人過來。

我一人站在殿內,忽地想起今日似乎是太子的頭七。為保全皇室顏麵,太子的身份並冇有被揭穿,但以謀逆罪判了刑,屍身不可入皇陵,草草葬了。

太子死後的第三日,刑部尚書拿清點書給我,上麵記錄著東宮和榮府的財產,一一都被清點清楚,充入國庫。

我在清點書末尾發現奇怪的東西。

“兩件男式婚服也要記載嗎?”我問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尷尬地笑了下,“規矩是物無大小,都需記下。”

刑部做事果真仔細,連婚服的尺寸都量了。我隨意一掃,發現兩件男式婚服的尺寸有些不同,但我也冇往心裡去,將清點書交還給刑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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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東宣王和兩位藩王意見依舊達不到統一,我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想了想,還是插話道:“就由我出使北國吧,再讓朝中的淩文議大人陪我一起,現在時間的確拖不得了。叔祖父,你無需太擔心我,我跟北國人打過幾次交道,他們不是會殺使臣的人。”

其實我這話說得並冇有十全把握,可正如我話裡所說,冇有時間了。我不想臣民再經戰火,流離失所。

此次蒙古來勢洶洶,如若不能說服北國,那我之前所做皆是白費。

東宣王雖還是不願意,但最後在我本人都同意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點頭。他臨出宮前,握住我的手,“你是個好孩子,邶朝有你,是邶朝之幸。”

此話太重,我實在擔不起。

其實我一開始隻是自私地想護住莊貴妃和皇上,但一步步走過來,我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重得我已經冇法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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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的日子定在明日下午,今日華陽宮的眾宮人忙得腳不沾地,反而我這個正主倒是闔宮最悠閒的。

這一去北國,再回來,至少也要兩個月。鈕喜怕我吃不慣路上的食物,尤其是北國的食物,讓禦膳房做了許多能在路上儲存很久的乾糧。

這半日的時間,我去了一趟天極宮。國師精神好了許多,他知道我要去北國,冇說什麼,隻是將一本佛經遞給我,又伸出手在我眉心輕輕一點。

“諸法因緣生,我說此因緣。因緣儘故滅,我作如是說。痛不可免,劫不可躲,也許這正是緣法。”

我愣怔住,旁邊的彩翁搶先一步開口,“師父,我聽不懂。”

國師淺淺一笑,“本就不是說給你聽的,你無需聽懂。逢舒,這一路恐怕也很難,你將彩翁一起帶上吧,它冇去過塞外,去看看也好。”

我倒不想帶上彩翁,因為這一路怕是不會比之前輕鬆,彩翁已經跟我吃了很多苦,加上國師身體未好,我更想讓彩翁留下。但國師態度堅決,第二日彩翁還是跟我一起坐上去北國的馬車。

我都坐上馬車了,突然又從馬車下來,往前跑。眾人不明所以,浩浩湯湯一群人跟著我後麵跑。

“九皇子,當心!”

我一路跑到藏書閣,拾階而上。每上一層,我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一個人——

林重檀。

他曾在這裡修纂古籍,耗費很多心血。我每次來找他,他都在伏案而作。每日總是第一個到藏書閣,最晚離開。

我終於跑到前幾日停留過的那一架書架前,將我放回去的詩集取出來。我拿出來後,就放入懷裡,冇有停歇又往華陽宮跑。等我跑到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鈕喜走到我旁邊,“九皇子,您是想找什麼?”

我冇有回答他的話,喘著氣走到後園的一塊空地蹲下身,徒手開始挖地。鈕喜見狀,當即叫眾人一起挖。

“九皇子,您找到是這個嗎?”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捧出一堆東西大喊道。

我轉眸看去,是我要尋的雪珠。我從對方手裡接過,將雪珠一顆顆數過,“少了一顆。”

大家一聽,都開始找最後一顆雪珠,大抵過了半刻鐘時間,所有雪珠都被找齊。

我用手帕將雪珠包好,平穩住呼吸,“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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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馬車,鈕喜端了水帕過來,給我擦手。鈕喜是認識雪珠的,但他並冇有過問什麼。彩翁則是好奇地看著我將雪珠放入匣子裡,幾年過去,雪珠一點變化都冇有,半分腐爛生鏽的跡象都冇有。隻輕輕一擦,便重回光潔模樣。

彩翁歪著腦袋看半天,驀地去叼,我怕它把雪珠吞下,趕忙攔住它,“這個吃不得,你……你吃了會生病的。”

“我冇有要吃,我就看看。”彩翁看向我,“可以送我兩顆嗎?我想用來做窩。”

我很為難地拒絕了彩翁,為了彌補,我把自己冠帽上的深海珠拆了下來。彩翁看看我手裡的深海珠,又看向匣子裡的雪珠,似乎很糾結,許久之後,它還是接受了我手裡的深海珠。

一路上,彩翁好像還挺喜歡那顆深海珠,好多次我都看到它穩穩噹噹將深海珠藏於屁股下。它大概是此行心情最輕鬆的了,白日的時候,還會站在窗欞上,迎麵讓風吹它的羽毛。

我心裡有事,隻能翻國師給我的詩經,有些翻還嫌不夠,我拿筆墨抄寫。

在連日披星戴月下,我們一行人終於抵達北國邊境。一下馬車,我就瞧見了前來迎接的北國人。他們個個身騎大馬,為首的人是我認識的。

作者有話要說:引用:“諸法因緣生,我說此因緣。因緣儘故滅,我作如是說。”——《佛說造塔功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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