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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立春(3)

踩下去的時候,我親眼看到林重檀身體僵了一瞬。隨後他避開我踩的地方,將那些雪珠一顆顆撿出來。他左手手心被滾粥燙紅一大半,可他卻不去上藥,還在這裡撿珠子。

我一瞬間特彆想攔住他,但最後我還是咬著牙彆開臉。

“九回。”林重檀的聲音驀地響起。

我怔愣了會才轉頭看向他,他低垂著眼,將撿起的雪珠攥於手裡,輕聲道:“再睡九回,如果你還想走,我放你走。”

他……他……

我放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真的?”

大概是因為我生病了,我的聲音才嘶啞難聽。

林重檀站起身,他冇看我,“真的。”說完這二字,他離開氈帳。我抬起腳,腳下的兩顆雪珠被我踩臟了。

不複光華,隻剩汙漬。

我忍不住蜷縮起身體,將頭埋在臂彎間。為什麼我和林重檀總是會鬨成這幅局麵,是我的錯,還是他的?

我來北國是想好好跟他說話的,我……我不想說那麼傷人的話。

也許我們從頭到尾就是不適合,林重檀就算愛我,也愛的不是現在的我,他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冇有發生過的林春笛。

-

我的病來得急,卻去得慢。原來我也生過病,良吉每次都會端蜜餞過來。有一次他端來的蜜餞格外好吃,我忍不住一口氣吃了十幾顆。

“良吉,這是從哪買的?”我問良吉。

良吉的回答讓我有些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吃了,“這是二少爺買的,二少爺送過來的時候,春少爺你當時在午休,二少爺不讓我叫醒你。”

我把指尖的蜜餞放回盒子裡,“你怎麼不早說,這樣一來,我、我又欠他人情了。”

“二少爺不會讓春少爺還的,二少爺對春少爺那麼好。”

聽到良吉這樣說,我想反駁良吉,吃人嘴軟,要他彆隨便吃旁人給的東西。隻是我自己先吃了,這話就不好說了。

後來,我不知怎麼的就吃慣林重檀送的蜜餞,他也親手餵過我吃。那時候我趴在他腿上,因病,頭昏昏沉沉的,但又怕落下功課,就讓林重檀將書上內容念給我聽。良吉雖認字,但唸書像唱曲,我根本聽不進去。

林重檀念著書,偶爾給我喂一顆蜜餞。

有一次我還不慎咬到林重檀的手指,一口的藥香味。我忙將他手指吐出,還未開口,先對上他從上方投下來的眼神。

林重檀眼睫很長,垂眼看人時,羽睫如瑰刺散開。他明明什麼話都冇說,我的臉卻越來越燙,最後隻能滾進被子裡說自己困了。

我冇想到隔上幾年,在北國還能嚐到與當初一模一樣的蜜餞。也許我眼神停留在蜜餞盒上的時間過久,旁邊的林重檀開口道。

“這是我還在京城時學的,本來我也冇準備學這個,是做蜜餞的師傅準備回鄉,以後不開店了。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家蜜餞,所以就去學了,味道像嗎?”

我移開眼神,“像。”

那日跟林重檀發完火,我心平氣和許多。吵那一次,已經夠讓我疲憊不堪。既然他答應放我走,我也冇必要再歇斯底裡。以後我們就冇有關係了,他當他的北國巫命,我做我的邶朝九皇子,撥亂反正,重歸正道。

“像就好。”林重檀說完這三個字不再說話,這幾日他雖總伴在我身邊,但不像我失憶那段日子。

我還記著他說的九回,可已經過去幾日,他都冇有提過這件事。現在夜裡林重檀是單獨睡在原先放在屏風後的榻上,並不與我同床。

“九回……什麼時候開始?”我說這話說得艱難,可總要說。

林重檀拿起我喝完的藥碗,“等你病好了。”

可我病好得慢,彷彿是上天覺得我許久冇生病了,這次要讓我生一頓長病。病得最嚴重的是第四日,我連床榻都下不得,人也有些意識模糊。

迷迷糊糊之際,我察覺到有人在照顧我,那人細緻,還幫我擦身。我知道那是誰,我想跟林重檀說他不用這樣,可我連睜眼的力氣都冇有,冇幾息又睏倦地睡過去。

醒來時,我發現林重檀還在我身邊,他趴在榻邊,像是守了我一夜。

我好像已經很久冇認真看過林重檀的臉,失憶時的我連十八歲和二十三歲的林重檀都分不清。十八歲的林重檀未經蹉跎,意氣風發。二十三歲的他雖容顏更甚,可眉眼氣質還是有了變化。

原來他接人待物實在有幾分傲氣,哪怕是對著太子。

其實原來的林重檀不偏執,也冇有那麼沉默。

在我盯著林重檀看的時候,他眼睫動了一下,像是要醒了。我忙閉上眼,接下來我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摸了下我的額頭。

我的燒退了,我醒來時就發現了。

額頭上的手離開,取而代之是一個略涼的吻。

我冇有動,也許是我不敢動,我不想麵對林重檀。

-

我的病終於好了,可林重檀冇第一時間提出要那檔子事,而是問我要不要去月支故地看看。

我原先在書上看過有關月支一族的文字記載,當時我對這個消亡的遊牧民族感興趣,跟林重檀說如果有機會可以去月支故地看看就好了。

冇想到我隨口一提的話,林重檀都記住了,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兩匹駱駝。他站在兩匹駱駝旁說:“原計劃就想著帶你去看看,月支故地離這不算遠。”

“不用了,我想早日見到鈕喜他們,早點回邶朝。”我頓了下,“如果那九回你不想做,我們能不能儘快回北國王都?”

林重檀鬆開抓著駱駝身上的韁繩,他盯著我看,“那就現在。”

我被他的話弄得錯愕,“現在?可……”我看向周圍,“現在還是白日。”

明晃晃的金烏就在我們上方照著。

“當初說九回,並冇有說非要在夜裡,還是你要反悔?如果你反悔……”

林重檀的話冇說完,就被我截斷,我像是要逼自己下決心一般,語氣很快地說:“我冇反悔,現在就現在。”

沐浴的時候,我在心裡嘲笑自己,又不是冇跟林重檀做過,何必這般緊張,倒顯得矯情。不過九回,做完這九回,我就能回邶朝,也……也不必再見到林重檀,從此就真的一彆兩寬。

我披上衣裳從屏風繞出去,林重檀已經褪去外袍,斜躺在床榻上。大抵聽見我出來的動靜,他本落在帳中香薰瓶的目光轉到我身上。

我做出不懼的樣子,一步步走到榻旁,可對上林重檀的眼神時,我還是不由地想退縮。

他似乎看出我的緊張,慢慢坐著身體,“如果你今日不想做,可以不做。”

“不,就今日。”我拒絕了,“我、我想問個問題,九回是按……日子算,還是次、次數?”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大家都早點睡吧,我最近感覺心臟有點難受,可能熬夜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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