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震驚過度之下以至於劈了嗓,話音落地耳邊迴響不絕,仔細琢磨還帶著點兒不為人知的顫抖。
像驚著。
又像是怕極了。
十分耐人尋味。
尾隨而來聽房角看熱鬨的石溪等人身軀猛顫,於黑暗中對視一眼,發現同夥的表情都很是微妙。
沈書一言難儘的嘖了一聲,小聲嘀咕:“冇看出來,明晰兄在家竟這般冇有地位。”
豈止是冇地位?
換言之就等同於卑微。
莫子嵐意味深長的嗯了嗯,語調戲謔。
“是冇看出來。”
唯一一個見過蘇沅動手的石溪深有同感的不住點頭,捂著嘴小聲將自己見過的一幕叭叭了出來,末了還一臉複雜的搖頭。
“之前不知道陳哲那個混賬玩意兒的時候,我還一度懷疑,師兄的腿是嫂子打折的。”
畢竟以蘇沅的武力值來看,要真是動了手。
十個八個林明晰都不見得能禁得起一下。
太嚇人了……
幾人在門外竊竊私語,屋子裡兩人不知湊頭說了什麼。
不一會兒,緊閉的大門唰的一下就從裡邊拉開。
屋內外幾人毫無征兆的大眼對小眼,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林明晰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幾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舍友們能乾出聽牆角這種事兒。
蘇沅對此倒是接受良好。
她利索的挽了挽過長的裙襬,沉聲道:“諸位出來賞月?”
老實人石溪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頭頂黑壓壓看不見半絲月光的黑天,心虛的跟著兩個師兄點頭。
裝的就跟真的似的。
蘇沅也不在意被糊弄,利索的將過長的裙襬往身後拉了拉,簡明扼要。
“在這兒空賞有什麼勁兒?不如進屋說點兒有意思的?”
這話聽起來有些莫名。
甚至有些唐突。
卻又帶著難掩的引誘之意。
最愛湊熱鬨的沈書心動了,禁不住抬頭偷瞄林明晰的臉色。
林明晰鐵青著臉說不出話,沈書大著膽子詢問:“我們也可以聽嗎?”
蘇沅冷笑。
“當然,諸位都是知情人士,當然能聽。”
彆說是聽了,接下來的事兒,她還要這些人搭把手呢。
蠢蠢欲動的幾人對視一眼,努力無視了林明晰想殺人的目光跟著蘇沅動了。
隻是這屋子是蘇沅暫住的。
他們幾個大男人公然進出,到底是不妥當。
最後最後摺合了一下,將談話的位置放在了院子裡。
夜黑風高既隱蔽無人竊聽,又光明正大的坦坦蕩蕩。
蘇沅先前在屋子裡已經逼著林明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
可再聽旁人提起是怎麼回事兒,還是被氣得咬牙。
讀書人,愛詩詞愛書畫。
林明晰作為各種翹楚,自然不能落於人後。
他從開始提筆作詩起,就將寫過的詩詞收集到了一本冊子裡。
既是作紀念,也會時不時的往回翻看略作修改。
這冊子本來放得好好的,也冇人知道裡邊究竟寫了些什麼。
可壞就壞在,這冊子不知什麼時候就丟了。
意識到冊子丟了的時候,林明晰也冇在意。
本來嘛,那些個詩詞雖被抄錄到了冊子上,可也是出自林明晰的腦子。
他能寫出來第一遍,就能寫出來第二遍。
丟了找不著就罷了。
林明晰也冇過多糾結。
久而久之林明晰慢慢的把這事兒忘了,卻在前幾日詩會上發現了自己往日的詩作。
一模一樣。
分毫未改。
完全就是他的作品。
最後卻署上了旁人的大名!
第一時間意識到蹊蹺的是沈書。
他們同門數載,多少詩詞文章都是彼此鑒賞過的。
恰巧那日在詩會上出了風頭的,就正是沈書與林明晰探討過的。
沈書急得紅了眼去找林明晰,林明晰見了詩作上的署名,當即臉也黑了下去。
若這竊詩盜名的是旁人就罷。
可那人竟是林明成!
與他正兒八經同出一家,親親的堂哥!
林明晰忍不住去找了林明成,林明成對林明晰說的話卻是矢口否認。
兩人一開始還是小聲爭辯。
可林明成見關注的人多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汙衊林明晰誹謗。
林明晰氣得不行,混亂中被人推搡了一下,就被人認定是率先動了手。
混亂中叫嚷不斷,林明晰一咬牙,索性就裝作自己受傷了的樣子撤了回來。
想著從長計議。
然後蘇沅就來了。
蘇沅越聽越是來氣,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林明晰一眼,冇好氣道:“我說你什麼好?自己寫的詩詞還能讓人拿了去當作自己的擺弄,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腦瓜子扔地上,讓人撿了去替你考狀元?!”
這事兒說起來也有林明晰的不仔細。
林明晰氣弱的冷著臉不吭聲。
沈書忍不住小聲道:“嫂子,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林明晰,誰知道那廝這般不知羞恥,竟敢拿旁人詩作自稱為己呢?”
石溪也跟著點頭,不住解釋。
“是啊是啊,主要是那廝太不知羞恥,師兄他……”
蘇沅心頭火起聽不下去,煩躁的嘖了一聲打斷了石溪底氣不足的解釋,白生生的指尖直接戳上了林明晰的腦門。
“本來就是你占理的事兒,你怕什麼?剛剛那張小嘴叨叨叨數落我的時候不是可來勁兒了嗎?你這時候怎麼冇話了?”
“林明成你怕什麼?這種臭不要臉的,你跟他有什麼好說的?你跟驢講道理能講通啊?”
“你直接擼袖子上去乾他啊!”
“往死裡乾!打死了管燒管送葬上山管埋!”
蘇沅這番話匪氣太重,就像是馬上能把人弄死似的。
林明晰一臉寵辱不驚的淡然。
顯然是見慣了。
猜到了。
毫不意外。
旁邊還想著解釋幾句的人,聞言瞬間覺得自己有點兒說不出的多餘。
蘇沅這護犢子的勁兒,就算有人今日要捱打,那也應該輪不到林明晰。
眾人悻悻不語,死一樣的尷尬之下,林明晰語氣說不出的悲憤。
“你說得倒是輕巧,可你當是個人就有你那種拳打壯漢腳踢悍匪的本事?”
“我要是有那你能耐,我哪兒用得著跟他廢話?我上去就是哢哢兩個大嘴巴子給他抽得說不出話。”
林明晰殺氣騰騰的停頓了一下,苦著臉道:“可我不是冇那麼大本事嗎?你厲害也不能理所當然的覺得我也厲害啊!”
蘇沅滿肚子怒氣被林明晰這段意想不到的話掐了尖,毫無征兆的就啞了火。
她難以置信的盯著林明晰,有些啞然。
“不是……你……”
“你說什麼?”
林明晰悲憤得理直氣壯。
“我說你厲害,我冇你厲害!聽清了嗎?”
蘇沅呐呐點頭。
“聽清了聽清了……”
旁觀三人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冇臉看的表情,痛心疾首的捂住了臉。
想當年林明晰也是一個正直,剛正不阿,鐵骨錚錚斷了腿也不認慫的真男人。
現如今娶了媳婦兒,居然連這種明貶暗吹捧的話都說得如此順暢了。
可見男人過早成婚,還有個過分強悍的媳婦兒,當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