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聽說縣城中來了個盛京城的大人物,吳越的第一反應可能就是怎麼去想法子巴結。
爭取討得大人物的歡心,與盛京拉扯上半點相乾或是不相乾的關係。
可他不久前才從林家老爺子那裡聽聞盛京南家的人前來查案。
這會兒就確定盛京城中真的來人了。
心裡的不安瞬間勝過了驚喜,臉色都在瞬間變了幾變。
門房冇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還在神秘得不行的小聲說:“聽說那位大人物的來頭可不得了,是盛京城中的名門望族,可上達天聽的那種人物!”
“太爺得知人到了咱們縣城,馬不停蹄的就趕過去請安見禮了,這會兒剛去不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吳越強壓心頭驚悸,故作好奇道:“不知那位大人物是何時到的縣城,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你可知曉?”
問話的時候,吳越很是識趣的示意身後的隨從掏出了一個荷包。
門房得了好處,也不遮掩,滿臉唏噓地說:“什麼時候到的小的就不知情了,畢竟大人物的行蹤哪兒是我這種小人能窺探的?不過我聽太爺身邊的人說了一嘴,說是到了縣城好一段時日了,隻是之前一直低調行事,無意驚動地方,故而才隱瞞了訊息。”
吳越心裡越發狐疑,皺眉道:“既是不想驚動地方,又如何會被太爺知曉?”
門房帶著迷惑,一知半解不太確定地說:“好像是因為要查什麼案子,吳老爺您也知道,案不越當地父母官的規矩,就算是盛京城的大人物,想在咱們這地界上查案,也必須得走府衙的流程,這纔將訊息放了出來。”
門房撅撅嘴,感歎道:“若非如此,隻怕咱們太爺這會兒都還被矇在鼓裏呢!”
吳越聽得心驚不已,兀自定神的撥出一口氣,試探道:“那可知這位大人物姓甚名誰,如今落腳何處?”
門房苦笑一聲,說:“您問這話就是抬舉小的了,小人如何得知大人物名諱?”
“隻是半個時辰前,太爺的車架是朝著梧桐街的方向去的,向來也是在那個方向,您若是想去尋,順著去見著太爺身邊伺候的人,就算是找對地方了。”
聽到梧桐街三個字的時候,吳越的心頭就不受控製的狠狠一跳。
梧桐街是個風水絕佳的好地方。
滿街隻住了一家人。
那就是吳越的死對頭於家。
縣太爺是往梧桐街去的,難不成那位大人物暫時落腳在於家?
吳越匆匆告彆了門房,轉身上了轎子後神色越發凝重。
若那位盛京城來的大人物落腳於家,那他和縣太爺一直不得訊息就不奇怪了。
於家和吳家不合已久。
於家的人迎進了這麼一位祖宗,必然是要按大人物的心思,小心接待隱藏行蹤的。
當然還要防著自己上門去攀親近。
隻是……
這位大人物到底是不是南家的人?
門房剛剛說的查案,到底查的是不是江大山的死?
吳越心神不定的進了梧桐街。
剛在於家門前落地,就正好碰見了從裡頭出來的縣太爺。
與縣太爺一起出來的,還有個麵色冷峻的青年男子,看打扮像是普通侍從。
可縣太爺對這男子卻格外客氣,連連道謝不說,姿態也放得極低。
南風將人送到門口,談不上多客氣的拒絕了縣太爺遞過來的荷包,不等縣太爺上馬車,轉身就往回走。
於家的門房也是個埋汰人的。
縣太爺嘴裡致謝的話還冇說完,麵無表情的咣一下就把大門合上了。
縣太爺難得的吃了閉門羹,卻是半點不見惱怒,眉眼含笑的轉身往回走。
看到了在街角探頭的吳越,當即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可說的狠厲。
他對著欲言又止的吳越擺手,示意他先不必開口。
吳越壓著心驚往回走。
送著縣太爺上馬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於家的方向,低聲征詢:“太爺,我都到了門口了,要不要進去請個安?”
縣太爺冷笑著看了他一眼,咬牙道:“進去請安?就你這樣的,連去給人提鞋都不配!你以為自己能進門嗎?”
吳越被嗬斥後蒼白著臉訕訕賠笑,嘴唇蠕動著說不出話。
縣太爺目光似刀的剜了他一眼,甩手上了馬車,沉沉地說:“你隨我一起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吳越趕緊連聲說好,鑽進了轎子裡趕緊跟上。
回到縣太爺的府邸,剛進了門,吳越就聽到縣太爺說:“你之前委托我辦的那事兒,恐怕是不成了。”
吳越提心吊膽了一路,怕的就是聽到這個。
他顧不得失儀,趕緊上前道:“太爺,之前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成了呢?”
縣太爺忍了半響冇忍住,抬手就朝著吳越扔了一個茶盞。
“你還意思問我怎麼不成了?你也不想想自己辦的都是什麼事兒?!”
吳越擅作主張把江大山毒死,這本就不是縣太爺認可的。
隻是事情都發生了,吳越又是金銀又是美女好話的送上門,縣太爺想想也冇覺得有什麼,就鬆口答應幫他找個替死鬼,順帶著把這事兒平了。
可縣太爺答應這事兒的時候也冇想到,林家村死了個不起眼的農夫,竟能招惹來那般人物的關注!
縣太爺難掩煩躁的嘖了一聲,揹著手說:“這事兒本不算大,可不知為何驚動了於家,於家認定此事有蹊蹺,暗中收集了不少對你不利的證據不說,還揹著人將南家的大小姐請親自驗屍查案!”
“南歌離剛剛已經跟我說了,此案蹊蹺,她要親自查,還要提審現在被關著的嫌疑人,檢視相關卷宗!”
“南家南歌離是何等人物你不知道?死了的人她都能讓死人開口說話!咱們之前做的那點兒小動作,壓根就擋不住什麼!”
“有那位出手,還有個刑部尚書的親爹撐著,這事兒還怎麼成?”
“難道你要我當著刑部尚書嫡女的麵,公然以權謀私幫你遮掩嗎?!”
縣太爺說是個官。
可也是在這樣的小地方纔算是個角兒。
換在盛京城中,隨便砸一塊豆腐下來都能砸到個官兒比他大了不知多少的!
惹怒南歌離的事兒縣太爺不會做。
也著實冇那個膽子去做。
所以他思量了一路,琢磨出的法子就是讓林家三娘自行去頂罪。
他冷冷的盯著吳越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那毒雖是你給的,可你從頭至尾都不曾露麵,也未親自動手,你隻要將罪過都推脫給林家三娘,讓她承認,是她心懷怨懟下毒謀殺,我還可儘力將你保全,可你若是不願,彆說是你,說不定整個吳家都要因此遭受大難!”
吳越聞言活像是被驚雷劈了一下,滿目呆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