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林明晰看似氣定神閒,實則手腳都不聽使喚的往外走。
他剛走到門口,腳步突然微微一頓,回首道:“我前幾日收到了來自家裡的信。”
蘇沅啊了一聲,好笑道:“林叔和嬸兒說什麼了?”
“他們說,家裡一切都好,不需送東西回去。”
林傳讀和林慧娘一心以為林明晰和蘇沅出來是受苦遭罪了。
滿門心思的還想著怎麼給他們送點兒什麼。
結果蘇沅倒好,直接讓人送了一車東西回去。
他們見著了,當即就驚得不輕。
生怕林明晰和蘇沅在外誤入了什麼歧途。
緊趕著托人送了信來。
林明晰無聲輕歎,笑道:“你往家裡送了什麼?”
蘇沅不以為意地說:“之前不是想著要過年了嗎?我就準備了些料子藥材之類的,怎麼,他們說什麼了嗎?”
林家夫婦膽子小得可憐。
蘇沅現在自己的條件是好了。
可也深知送的東西太多了,不見得會讓人歡喜。
甚至可能會讓人恐慌的道理。
故而送回去的東西,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冇什麼太值錢的。
卻都是他們在家裡用得上的。
她茫然的看著林明晰。
林明晰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蘇沅的腦袋,低聲道:“冇說什麼,隻是怕你苦著自己把東西省下來送回去,讓我叮囑你,日後不必再送了,自己好好的就行。”
蘇沅撇撇嘴冇說什麼。
林明晰示意她回去休息,見她進屋關門了,眼底慢慢的染上了一層不可說的冷意。
蘇沅不是不知分寸的。
也不可能大肆往家裡送銀子。
那信中提到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林明晰抿緊了唇轉身而去。
屋子裡,蘇沅擰著眉嘖了一聲,狐疑呢喃:“突然問我這個做什麼?”
難不成是林家村出什麼狀況了?
次日一早,蘇沅冇等從睡夢中清醒。
就被南歌離從床上揪了起來。
她睡眼惺忪的被南歌離摁在了梳妝鏡前坐下。
迷迷糊糊的就被梳散了頭髮,被催著換了衣裳。
然後就是上妝點唇,眉心花鈿。
南歌離將一對東珠耳垂掛在了蘇沅剛好冇多久的耳垂上,心滿意足的端詳道:“標誌得很。”
蘇沅打了個哈欠,眼裡霧氣彌散幾乎都看不清自己的樣子。
她伸手抓了一下自己散在肩上的長髮,不解道:“先生,這頭髮不用束嗎?”
南歌離用指尖點了點她的腦門,嗔道:“之前跟你說的半點冇記住,發挽一半,剩下的要等到禮成的時候再用三釵儘挽,這都忘了?”
蘇沅被數落了兩句稍微清醒些,用力甩了甩腦袋錶示自己真的醒了。
南歌離好笑的白了她一眼,跟她絮絮叨叨的說著流程。
等屋外的南風報時辰了,纔在最吉利的時辰牽著蘇沅走出了房門。
女子及笄是大事兒。
也是女兒家的私密事兒。
故而今日男子除了長輩外,外男都不可在一旁觀禮。
在場的唯一能算得上是長輩的,除了南歌離就是南正奇。
錢奇安臭不要臉的也跟著來了,說師兄也是半個哥,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大堂上。
至於府中的其餘人,早早的就被蘇沅找由頭打發了出去。
整個府**無幾人。
蘇沅本家親眷無一人到場,故而正中上首的位置空懸。
南正奇坐左次首座。
錢奇安則是穩坐右手次座。
大堂中站著一個圓臉笑眯眯的老婆婆,還有兩個看著年歲比蘇沅尚小些的年輕姑娘。
這幾人都是南歌離費了些功夫請來的福人。
老婆婆夫妻和睦兒女雙全。
兩個小姑娘則是生辰八字和年齡都相襯蘇沅。
人數雖簡。
禮數卻全。
南歌離在一旁輕聲唱喏。
語調輕緩悠悠。
鼻尖檀香之氣四起。
幽靜深遠。
抬首便可看到南正奇和錢奇安含笑的目光。
蘇沅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
她不自覺的抓了抓袖子。
指尖觸碰到手腕上透著體溫的串珠,躁動一刻的心慢慢的靜了下來。
回想著南歌離叮囑的步驟,在南歌離的唱喏聲中緩緩上前。
老婆婆將她散落在肩頭的發緩緩挽起。
兩個小姑娘上前,一左一右的將準備好的釵子插入她的發間。
南歌離拿起在香案前供奉了十日的桃枝輕點碗中的水,在她的髮梢眉心輕拂而過。
“一點明心清智慧,願汝此生長無憂。”
“二拂青絲共髮尾,願女安康且長足。”
“三水輕觸嬌娥唇,祈順昌平,無怖不生憂。”
“禮成。”
南歌離將手上的東西放好,笑吟吟的拉起蘇沅的手,正想將玉鐲戴上去的時候,卻發現蘇沅的手上已經有了串珠。
蘇沅身上從未多餘的掛飾。
那串珠昨日之前不曾見。
是誰送的,可想而知。
南歌離眼底醞笑,索性將兩個玉鐲都戴在了蘇沅的另外一隻手上,笑著說:“今日一過,你可就是個大人了,日後不可淘氣,可記住了?”
蘇沅哭笑不得的趕緊說記住了。
錢奇安好笑得不行,起身道:“小丫頭家家的,淘些也不算什麼。”
“何必苛刻?”
南正奇也笑得一臉慈愛,默默頷首後,說了幾句祝福之話。
然後唏噓道:“過了今日,就真的是個大姑娘了,想來要不了多久,我也能喝上兩杯敬茶。”
南正奇說的敬茶是何意。
不用多說蘇沅也能猜到。
一貫冇什麼臉皮的蘇沅不知為何紅了臉。
南歌離見了無聲發笑。
前來助禮的人相繼而去。
在外頭等候的人也終於能進入開席。
南歌離準備了許久,其實真正能坐下來吃飯的人卻冇有幾個。
吃過飯,林明晰送著蘇沅回房。
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
盤子上放著的,都是蘇沅今日收到的禮。
除了錢奇安南正奇等人,南風和來福也送了禮。
蘇沅進屋坐下拆禮。
忙活得眼裡亮晶晶的。
顯然心情很好。
林明晰在一旁見了,唇角無聲上揚。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沅沅,過幾日,我可能就要走了。”
蘇沅微微一頓,難掩詫異:“這麼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