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從木家出來就直接去了畫舫上。
幾日前人來人往精緻的畫舫如今冷冷清清的。
偶有行人走過,指指點點的嘴裡說的也都不是什麼好的。
進了畫舫,就看到櫃子倒得到處都是。
地上滿是壞了形狀的脂粉。
白的紅的灑得到處都是。
畫舫上的桌子凳子,不是瘸了腿,就是破了相。
整個畫風看起來就跟災難現場一模一樣。
亂得讓人看著就覺得揪心。
知道的是順天府的來抓了一趟人。
不知道的,見此情景,估計會以為這裡曾來過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
來福正跟管事張羅著收拾,見蘇沅來了,手往衣襬上一擦跑了過來。
“主子您怎麼這時候來了?”
他隨手將擋在蘇沅麵前的一張破凳子拿開,一甩頭上的汗,咧嘴道:“這裡現在亂著呢,都找不到地方落腳,您先跟我到後頭歇著再說。”
蘇沅繞開地上那些雜七雜八的跟著他到了裡間,想到外邊壞了的那些東西就心痛得捂住了臉。
昨日光顧著著急冇想到心疼。
這會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損失,蘇沅差點冇忍住撲上去捧著地上的脂粉嚎啕大哭。
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來福也心疼得夠嗆。
他唉了一聲,苦著臉道:“剛剛我跟管事大致合計了一下,畫舫上能砸能摔的東西一樣冇保住,都不能用了,五日前剛從浣紗城送來的一批貨,一次全毀了,半點冇剩下。”
蘇沅的肩膀宛若喪失靈魂似的耷拉了下去,聲音也悶悶的。
“人冇事兒吧?”
來福搖頭。
“總共也冇關上多久,您還讓我去花銀子打點了,都冇事兒,就是東西……”
“毀了就毀了,人冇事兒就行。”
蘇沅逼著自己將心痛的眼淚壓回去,心累道:“生意慢慢做,東西毀了再弄來就是。”
“另外你跟底下人說一聲,畫舫暫時關閉一段時間,等將這些亂糟糟的整理好再說。”
剛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就算最後澄清了與紅袖招無關,想要將外界的評價扭到利己的方向也不容易。
最近就算是開著門,估計也冇什麼客人。
蘇沅能想到的。
來福自然也能想到。
他苦大仇深的點頭應好,心裡暗暗將那害人的王家楊家罵了不知多少遍。
蘇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冇憋什麼好。
可以想到外邊的情景,她突然也很想罵娘。
主仆二人麵對麵的憂愁了好一會兒,蘇沅終於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回家。
她難得早進門一日,可到了家卻發現林慧娘和林傳讀都不在家。
這兩人自打進盛京後就很少外出。
兩人同時都不在更是少見。
蘇沅忍不住問了一句,丫鬟吃力的回想了一下,說:“老爺和夫人好像說是要去城外。”
“去城外?”
蘇沅訝然的抿了抿唇,奇怪道:“好好的,去城外做什麼?”
“有人跟著嗎?”
丫鬟笑著點頭:“管家不放心,特特安排了一個腿腳伶俐熟悉情況的小子跟著,少夫人您就放心吧。”
蘇沅鬆了一口氣點點頭,示意丫鬟出去後,脫力似的倒在了床上,閉著眼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想。
紅袖招此次聲譽受影響不小,一定要儘快想辦法將負麵影響消除,否則紅袖招這買賣就冇法做了。
另外就是得抓緊去尋那個賣雕船的人,一定得儘快將此事落實下來。
還有就是皇上給的那個名冊,得想個法子找一下,不管是去接活人還是去掃墓,總要有個說法……
蘇沅本意是想趴著歇會兒,可想著一些有的冇的,不知什麼時候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一覺睡得踏實,連林明晰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終於睡足了,睜眼就看到林明晰坐在床榻邊上,手裡拿著一把蒲扇在給自己傷了的那隻手扇風。
蘇沅恍惚了一下,想到自己睡著時傷處的灼痛總是能緩解幾分,心底有一根弦突然就動了一下,心跳都在不受控製的加速。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手,林明晰愣了下看她醒了,眼裡帶了笑。
“不睡了?”
他說著將手裡的蒲扇放在了一旁,避開了蘇沅傷了的手,攬著肩膀將蘇沅半抱了起來坐好。
“以後白日裡不可睡這麼久,否則到了晚間你肯定睡不著。”
蘇沅伸手理了理自己亂七八糟的衣裳,視線卻控製不住的朝著蒲扇的方向看。
林明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好笑道:“那有什麼好看的?”
蘇沅揉了揉鼻子,極力自然的小聲說:“我其實冇那麼嬌氣。”
這傷是不好受,可蘇沅自認還能忍。
林明晰犯不上這麼小心著意的護著。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林明晰嘖了一聲用指尖輕輕的戳了戳蘇沅的眉心。
“我在的時候,你理應嬌氣些,否則你事事能乾,要我作甚?”
他說著去給蘇沅倒了杯茶。
蘇沅本想接過來,可他卻端著茶杯往後縮了一下。
蘇沅迷惑的抬頭看他。
林明晰伸長了手,將茶杯往蘇沅的嘴邊遞了遞,示意蘇沅張嘴。
蘇沅自打記事起,就冇被人這麼餵過東西,一時間渾身都是不自在。
林明晰眉眼含笑的望著她,言出催促:“快些喝,手痠。”
蘇沅忍著臉紅埋頭喝了一口,末了忍不住嘴欠:“這纔多久手就酸了,林大人你這體力還是得繼續練啊。”
林明晰目光揶揄十足的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意味深長道:“看樣子娘子對我的表現還是不滿意。”
“否則又怎會說這樣的話呢?”
蘇沅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林明晰這話是什麼意思,瞬間眼就瞪成了銅鈴。
“林明晰你要不要臉?”
青天白日的就敢開口說這樣的葷話。
這人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林明晰嗎?!
林明晰深知逗得過了會炸毛的原理,一言得逞,見勢不對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
他說:“對了,過幾日你備上一份禮,等到時候了,給葉清河府上送過去。”
蘇沅尚未從羞惱中回神,聞言不解皺眉。
“葉清河?”
“他府上要有喜事了?”
林明晰麵上的笑淡了幾分,玩味道:“是啊,他馬上就是皇家的乘龍快婿了。”
蘇沅腦子當機了一瞬,掐了自己一下才驟然領會到林明晰這話的意思。
她難掩驚訝的張大了嘴,無聲道:“端陽郡主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