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端王妃,如今的元家女出喪那日,葉清河作為女婿,依舊冇能出現在送喪的隊伍之中。
端陽郡主獨自一人舉喪,在滿城百姓的注目和悄聲議論中將棺木送入元家祖墳。
喪禮畢,端陽郡主獨自進宮謝恩,半個時辰後帶著皇後給的賞賜出宮。
她剛進府不等換下衣裳,被滿城百姓非議的葉清河就一身素衣出現在了門口。
葉清河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冷聲說:“郡主如今可滿意了?”
端陽郡主擺手示意屋內的人出去,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淡聲說:“談何滿意?”
“你曾經的蓄意讓本郡主成為整個盛京城的笑話至今,如今本郡主隻不過是讓你被人非議了幾句不孝,你又何必如此動怒?”
她說完自顧自地嗬了一聲,幽幽道:“再者說,葉清河冷心冷性,從不在乎他人看法,如今隻不過區區幾句非議,你就受不住了?”
葉清河木著臉冇言聲。
可落在端陽郡主身上的目光卻透著絲絲徹骨的冷。
世人隻知他不曾在喪禮上露麵,也不曾跟端陽郡主一同守靈儘孝。
可誰又知道,他去了又被端陽郡主的人攔住,反覆受了譏諷不說,甚至最後還落了這麼個罵名。
他用力閉了閉眼,沉沉道:“這就是郡主對我的報複?”
端陽郡主聞聲而笑,歪著頭道:“怎麼會?”
“這怎麼能算報複?”
她雙手撐著桌麵笑吟吟地看著葉清河,慢悠悠地說:“如果這就是對你的報複,那隻能證明我恨你還是恨得淺了,有所不足。”
“本郡主事事追求儘善儘美,又怎會讓這樣的遺憾出現?”
見葉清河沉麵不語,端陽郡主嗤了一聲,奚落道:“你還是如此無趣。”
“罷了,跟你說多的也冇意思,我今日進宮求了個恩典,你猜猜,是什麼?”
她尾音愉悅,似心情很不錯。
葉清河想起她不久前與自己說過的話,眸光微閃凝聲道:“郡主難道是求得了和離的聖旨?”
“怎麼會?”
端陽郡主噗嗤一聲笑了出聲,樂不可支地捂著嘴說:“我費勁心思才讓你娶了我,我哪兒捨得跟你和離?”
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她耍了,葉清河眼底迸出點點冷意,咬牙道:“端陽你……”
“哈哈哈!”
端陽郡主大笑著打斷了葉清河的怒語,眼中水光閃閃地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如此愛惜你,怎會捨得?”
“不過本郡主看你這張臉也看得厭了,實在煩你在眼前晃悠,索性求了皇上許你外放出京。”
她刻意頓了頓,捕捉到葉清河眼底一閃即逝的驚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慢條斯理地說:“你不是怨我毀了你的前程麼?”
“今日本郡主便將這外放的機會給你求來了,至於能不能翻身而出,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隻不過……”
“葉清河,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少旁人冇有的能耐,從你招惹本郡主的那一刻起,本郡主就註定此生都是你揮之不去的陰影。”
“你來日或是窮困潦倒,或是封侯拜相,可那又如何?”
“隻要你活一日,能光明正大與你並肩被人提起的隻能是本郡主,饒是你來日尋得了心愛之人,本郡主在一日,你的心愛之人也隻能在本郡主的麵前奴顏媚膝,伺候端茶,包括你的子女,也終身隻能活在本郡主的陰影之下,就算是本郡主哪一日死了,他們也得在靈前下跪行禮,和你併骨而葬的,也隻能是本郡主。”
彷彿是想到了多年後的場景,端陽郡主心情不錯地笑了起來。
她笑眼彎彎地勾起了唇,字字生冷。
“我要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
“生不可,死不能。”
“既是折磨,就誰也彆放過誰。”
“葉清河,我作繭自縛該是孤苦一生,可你也休想能安穩半日。”
她似是說得倦了,擺擺手無趣道:“你且去奔赴你想要的前程吧,本郡主就在這裡候著你,等你封侯拜相,給本郡主掙誥命,掙封賞,若能掙來,也算是錦上添花,你若是掙不來,那也無謂,畢竟……”
“本郡主立世,從不是靠你。”
“你在本郡主眼裡,什麼也不是。”
端陽郡主說完緩緩閉上了眼,手指在膝上一點一點的,嘴裡甚至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兒。
葉清河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啞聲說:“郡主為縛我,竟不惜搭上自己的一生嗎?”
“如此,我竟不知到底是誰輸了。”
“輸?”
端陽郡主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難掩譏誚地笑出了聲。
她抬眸看向葉清河,聲音輕又飄忽。
“本郡主從不曾輸。”
葉清河看不出情緒地嗬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甩手而去。
端陽郡主抬手給空了的茶盞添了杯茶,靜靜地看著杯中熱氣緩緩散儘,端起茶杯將冰冷的茶水一飲而儘。
“若不是心甘情願,我怎會輸……”
皇上在除夕前一日封璽休朝。
葉清河趕在休朝之前將端陽郡主所說之話落實,在除夕前夜連夜出了盛京城。
似是一刻也不願在盛京多留。
葉清河離京的訊息傳入府中,端陽郡主身邊的丫鬟氣惱不已。
她本人卻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許是見丫鬟氣得過了,她好笑道:“你何必生惱?”
“郡主,您未免也太大度了,他如此薄情待您,您還……”
“你真以為,我幫他求得外放之機,真是好事兒?”
端陽郡主默默地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輕飄飄地說:“他以為這是新的開始,可焉知這不是另一個過往的循環?”
“而他走了,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好事兒?”
端陽郡主慢悠悠地往回走,輕描淡寫地說:“從此他在外掙功名誥命,我在府中安逸享樂,我如何奢靡荒唐他半點管不著,但是他身邊若是敢出現一個多餘的人,我也不會讓那人長命。”
“他最好是祈禱自己此生再不遇心動之人,就此寂寥孤苦一生,如此也可免了我多造殺生之孽,可他若是不幸遇上了那人,那就……”
端陽郡主輕輕一笑,幽幽道:“休怪本郡主,翻手無情了。”
“畢竟……”
“是他先招惹我的,就該孤苦終老一生。”
“否則又怎對得起,本郡主對他的一往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