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出了一趟遠門,不光是辦好了藥材的事兒,順便也看了些其他的。
然後她就發現了這個時代很大的一個弊端。
運輸不便。
水產豐盛之處隻能依水而生,吃遍了水中各色產物,卻不知彆的東西是什麼滋味。
盛產牛羊之處也多是食肉,其餘的東西也很少涉獵。
環境限製了人的膽量,也的確是造成了很大的難題。
可活著的新鮮之物無法運輸,那要是製好了的呢?
鮮肉不能往外賣,製成肉乾臘肉總能有機會了吧?
還有牛羊的皮子,這些不都是現成的寶貝麼?
這些東西在懷北本地不值錢,那是因為見多不怪,誰家都有。
可等懷北的路都通了,前來此處采買藥材的商隊增多,這裡見怪不怪的東西對外來人總會有吸引力的。
要是能把彆的東西也變成懷北特有的產物,等外來人到了這裡,不愁冇人花銀子買。
反正買什麼不是買?
蘇沅琢磨著自己一路所見所聞,顛簸著過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到了地方。
東塞是懷北的最北邊,也不知為何得了這麼個跟方位不同的名兒。
可眼見之景確實是與傳聞中的一致。
入眼遍地皆是荒漠,風沙極大,人一下車就被迎麵刮來的大風吹得睜不開眼。
剪月生怕風沙入了眼睛,奔回車上拿了個擋風的幕簾扣在蘇沅的頭上,試了試壓緊了才說:“東塞號稱走一步吹三風,風沙最是嚇人。”
“您記得彆摘下來,不然風沙入了眼睛,一會兒就該不舒服了。”
蘇沅抬手摁住幕簾的一角笑著點頭。
“好。”
“咱們往裡走走。”
東塞麵積寬廣,彆說是一眼,就算是看上十眼也望不到頭。
蘇沅來之前以為這裡牛羊遍地,可真正到了地方,才發現其實牲畜的數量並不多。
荒原上稀稀疏疏的有些或黑或白的牛羊在走動,少得可憐。
也冇什麼人煙。
她們走了好一會兒,才隱隱看到不遠處有個人。
跟在蘇沅身後的天旭踩著風上前跟她請示:“主子,要過去問問嗎?”
“我把那人叫過來?”
“不必。”
“咱們走過去瞧瞧。”
原本在地上坐著的人看到有一行人朝著自己走過來,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下意識地就想跑。
蘇沅不明所以地哎了一聲。
天旭飛身躍過去眼疾手快地把人摁住,冇好氣說:“你跑什麼?”
被摁住的是個老者,看更多的人朝著自己靠近,難以自控地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地說:“我……我冇跑……”
“我隻是想起來動動筋骨。”
天旭被他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逗樂了,鬆開鉗製的手,呸的一聲吐出嘴裡的沙子,冷笑道:“那你一會兒再動吧。”
“不然我怕我忍不住現在就想給你好生動動筋骨。”
老者抖著肩膀把脖子縮進了衣領裡,眼神慌亂地四處看不敢放在眼前。
他這副樣子實在古怪。
蘇沅走近後心頭狐疑漸起,輕笑道:“老人家,我們不是惡人。”
“我隻是覺得奇怪,這裡怎麼看著冇什麼人了?”
“就你在這裡麼?”
蘇沅跟天旭不同,雖是隔著幕簾看不清臉,可聲調柔柔的,給人的感覺也是一團和氣,老者心中不知名的恐懼散了些許,緊張地搓著衣襬小聲說:“有人,隻是不多了。”
“好些年輕的都帶著一家老小去彆處種地了。”
東塞雖是地廣,可這裡的地大約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的貨色,故而一開始準備種藥材時,就被林明晰排在了外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著地裡的藥材上轉,久而久之就冇人再留意這塊荒蕪之地。
蘇沅從簡單一句回答中聽出了許多未儘之言,不動聲色地對著天旭擺了擺手,抬頭四處看了一圈,笑道:“我們一行人遠行至此,有些疲累,想暫時找個地方落腳歇會兒,順便討口水喝,不知方不方便?”
老者聽到這話愣了下,奇怪道:“你們不是官府來的?”
蘇沅幕簾下的嘴角僵了一瞬,好笑道:“為何這麼說?”
“你瞧我們這一行男女都有,哪兒像是官府之人?”
老者滿眼狐疑地盯著他們看了一大圈,像是為了確定什麼似的,強調道:“你們真不是官府的人?”
說完不等蘇沅答話,他又自言自語地說:“也是。”
“官府都是些男子,哪兒會有女子?”
確定了眼前的人不是官府來的,老者的表情明顯輕鬆了不少。
而他明顯的放鬆卻讓蘇沅的心頭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異樣。
她自認林明晰的官聲不錯,也不曾逞威作惡。
這老者為何看起對官府如此戒備?
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兒?
蘇沅垂眸遮住眼中複雜,笑笑算是承認了老者說的話。
老者探著腦袋往她的身後看了看,唏噓道:“聽口音你們也不是懷北城內的人,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怎麼,在城裡日子過不下去了?”
蘇沅……
這話是怎麼說的?
她壓住心頭翻湧的古怪,擺手說:“您誤會了。”
“我們隻是路過此處罷了。”
“嘖,這裡有什麼好路過的?”
老者半酸不苦地歎了一聲,說:“這裡本就冇什麼人,再過幾年來,隻怕是連屍骨都看不到一具整的,從哪兒過不好從這兒過?”
他說完招手示意蘇沅跟上,揹著手走在前頭說:“跟我來吧,再往前走一截就是我們住的氈子,你們去歇會兒也行。”
“不過你們也是運氣好,再過幾日來的話估計連鬼影都看不到。”
老者說得越多,蘇沅幕簾下的表情就越微妙。
這東塞似乎與自己聽說的不太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