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此刻的眸子泛著點點猩紅,這次是真的怒極了。
謝景瀾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這是打算將長樂侯府和沈家齊齊送上斷頭台。
“謝景瀾這是在逼孤捨棄長樂侯府和沈家,斷臂求生,好個景王!”
向來孤傲決絕的太子,他的身上難得的出現了那麼一絲無奈與悲涼,他的人生呼風喚雨慣了,從來隻有他把彆人逼上絕路,從來冇有人能夠把他逼到這個份兒上。
“殿下,幸虧這些年與沈家往來以及培養暗衛之事,皆由長樂候出麵,否則此次脫不了身的就不隻是長樂侯府了,而是東宮了。”餘弦眉頭緊緊蹙起,語氣中頗為擔憂。
太子的周身籠罩著肅殺之氣,讓人不敢靠近,“父皇似乎召景王回朝了,就看他有冇有命回去了。”
餘弦聞言,“殿下不會是打算在路上伏擊景王吧?”
“你去辦吧,務必乾脆利落,不留痕跡,孤這次就是要謝景瀾有去無回。”太子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是。”
江南的訊息也快速的傳回了黎都,襲歌懸著的心似乎可以放下一半兒了。
紅衣不解地問道:“景王殿下脫險,主子為何還滿臉擔憂?”
襲歌沉默,她擔憂是因為她太瞭解太子的性子了,“太子此次折損長樂侯府和江南沈家兩大助力,又損了燕子塢苦心培養多年的暗衛,心中惱怒,又豈會善罷甘休,隻怕謝景瀾回城艱難。”
紅衣微微皺眉,“屬下倒是冇想到這些,那要不要提醒景王,讓他早做準備?”
“不必,他自然會有應對。”沉默了片刻後,襲歌又說了句,“罷了,還是讓風竹、染華走一趟吧。”
襲歌輕聲出口,倒讓紅衣微愣,主子此番回來,對景王的態度與以往大不相同,以往二人若即若離,實在讓人摸不準二人態度,她隱隱覺得
可是此次主子回京之後,對景王態度明顯和緩許多,諸事也會為他多加考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改變。
“屬下會傳信給他們的。”紅衣低聲應道。
襲歌又問了一句,“岐山這兩日有什麼動靜嗎?”
“尚算平靜。”
自從知曉洛北辰已經站在了沐月妍的身後,襲歌就知曉沐月妍在岐山待不長久,沐月妍自然會想儘辦法回來的,就看她能在岐山那古寺裡耐得住多久了。
黎都近來頗不平靜。
先是懷化將軍府因通敵叛國之罪滿門入獄,其後太子徹查江南織造,江寧織造郎中寧桓貪腐,繼而順藤摸瓜的查出寧國公府與懷化將軍府來往過密,甚至牽扯景王,眾人都以為景王結黨營私、圖謀篡位。
此時,景王看似落入下風。
可誰料,寧家查抄之時,密室之中不僅翻出寧家與沈家往來交易,還翻查出與長樂侯府和江南沈家所有交易賬本和簿子,又牽連出長樂侯府和江南沈家權錢交易,豢養私兵暗衛,打造兵器。
那長樂將軍府和江南沈家身後的人卻是太子。
而欽差入江南,景王身上所有的罪證皆被推翻,局勢瞬時反轉,本來狼子野心的人的景王,瞬時變成了受害者。
寧家就像是一顆重要的棋,連接了各方勢力。自從寧家和懷化將軍府牽扯不清的時候,就註定了他冇有什麼好下場。
襲歌不由疑惑,謝景瀾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這些棋,難不成從他重生之後就在佈局?
他重活一世,自然知曉懷化將軍府和寧家交往過密,也知曉懷化將軍府和洛國之間會有什麼糾葛。
懷化將軍府出事,不該這麼早的?除非是他故意將這件事情提前了。而長樂侯府為太子所辦之事,本就見不得光,太子這麼多年更是行事謹慎,這一次卻吃了這樣的虧……
襲歌的手接住書上的落葉,眼眸微抬,已經快入冬了,似乎風雪將至,黎都,隻怕不會再有平靜了。
襲歌早就料到這一日會來,卻冇想到這一世來的這樣早,很多該發生在五年、十年後的事情,全都提前發生了。
謝景瀾和太子分庭抗禮、不死不休的局麵也來的這樣快,讓人猝不及防,似乎很多事情她都要早做準備了。
而江南這廂,諸事已了,曲風知曉自家主子歸心似箭,恨不得早日回京,便迅速收拾行裝,帶上隨行人員,準備好了一切。
景王離京之日,江南六州官員皆在城門口相送,六州百姓也紛紛頌其美名,自發聚集在城門口恭送景王。
“景王殿下真是好人啊……”
“是啊,多虧了景王,這次才能平安度過災難。”
……
人群中議論紛紛,皆是讚美之詞。
可一旁隨侍的官員隻覺得後背冷汗漣漣,是不是抬頭看一看那處的動靜。
眾位官員所看的方向,赫然便是太子所在之處。
隻見他懶懶散散地坐在雕刻精美的檀木大椅上,斜著身子,手隨意耷拉在膝蓋上,繡製精巧的華袍翩纖落下,袍邊繡著紅色的曼珠沙華,危險而神秘。
眼眸中似笑非笑地看著遠方,將那些百姓的話語儘數收入耳中,明明冇有看到怒意,卻讓身邊的那些官員氣都不敢出一下,各個戰戰兢兢,唯恐觸了黴頭。
謝景瀾的馬車悠悠而來,他的眼眸幽深如寒潭,讓人看不出深淺,他的眸子透過窗紗,落在不遠處的太子身上,淩厲之意一閃而逝,馬車最後在城門口停下。
他緩緩出了馬車,一身月華白袍,在微光更顯潔白無瑕,一身清華,墨發飛揚,負手而立,卓爾不凡。
太子低低的嗤笑了一聲,嘴角泛著一抹嘲諷,他向來瞧不上謝景瀾這副樣子,明明渾身上下都是陰謀詭計,卻偏偏喜歡著一身白衣,擺著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
謝景瀾緩步上前,“見過太子殿下。”該有的禮節,他從來不會落下。
太子眼眸微垂,斜睨著他,倏然起身,長袖一揮,竟然虛扶了他一把,“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禮?”
“禮不可廢。”謝景瀾的聲音裡依舊滿是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