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歌。”那一聲繾綣呼喚,讓她猛然抬頭,秋水星眸中似有萬千疑問,這一聲襲歌也把前世所有的恩恩怨怨儘數閃現在她的腦海中。
一時之間,淚水濕潤了臉龐,為什麼?現在想起來,心還是那樣的痛?
前世,他不知喚過多少次,可是這一世,他不該的。
“王爺,請自重。”
“自重?你是我的妻,你竟然讓我自重。”謝景瀾的臉上儘是怒氣。
“妻?王爺在說什麼笑話。”她的臉上滿是不屑,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
他猛然間緊緊扣住她的肩膀,襲歌這才休息到他泛紅的眼眶,前世她從來都冇看懂的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這一刻儘是深情悔恨。
“你我十九載夫妻,紅袖添香、耳邊廝磨,難道你都忘了嗎?”
他這一句詰問,就像是平地驚雷,炸在了她的身邊,她的心在這一刻真正的後怕起來,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最後,她的眸子閃過一絲悲愴與絕望,嘴唇微微顫抖,“你也回來了……”
謝景瀾看著她一瞬間煞白的臉色,心不由自主地疼了起來,前世,終究是他走得太遠了嗎?現在想要回頭竟然這般艱難嗎?
她突然間笑出了眼淚,“十九載夫妻?那十年幽禁也算夫妻嗎?”
謝景瀾差點身形不穩,他的臉上儘是悔恨,他的手剛想去為她擦掉淚痕。
可是她卻猛然躲開,就像避開毒蛇猛獸一樣的避著他,眼裡儘是戒備、疏離、惶恐、怨憎……
向來溫潤如玉的景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現在的眉間竟是化不開的惆悵悔恨,他嘴角帶著淡淡的自嘲,她那樣戒備疏離的表現,當真是恨毒了他,怕極了他,不再願意與他有絲毫糾葛。
可是,他怎能接受這一切呢?
重活一世,他隻想好好的補償她,他與天一搏,隻是想換取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前路縱有萬千艱難,他都不怕,可現在她的一切反應,都在動搖著他的信心,襲歌對他的愛,他一直深信不疑,可是,他忘了問自己,若是襲歌不再愛他,他又該如何?
“襲歌,當年,還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眼裡泛著哀求與傷痛。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王爺大可直說,我倒要看看王爺能說出什麼來,能夠抵我沐家滿門性命,抵我十載幽禁?抵我一腔情義?”麵對襲歌的厲聲反問,他嘴唇訥訥,卻最終開不了口。
“現在,還不是時機。”最後,隻能無奈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襲歌自是不信他,嘴角儘是嘲諷。
“於王爺而言,回到現在,恐怕是最讓王爺痛恨的事情了,從權傾天下的帝王迴歸到隱忍蟄伏的弱勢皇子,成為卑賤的可欺之人,麵對太子,麵對皇上,要忍,要讓,一切回到原點,不好受吧?”襲歌果真是最瞭解他的人,知道他對權勢帝位的熱衷,一句句地紮在他的身上心上。
“是,不能手握權勢,確實難受,但是若無你,我隻會痛不欲生。”謝景瀾低聲呢喃著。
襲歌嗤笑了一聲,“是啊,當然會痛不欲生,若無鳳格相助,你的隱忍籌謀終歸化為東流,人謀註定贏不了天命,你有帝王運,卻無帝王命,何其可憐,算計一切,終究與皇位無緣。”
襲歌琉璃般的眸子裡儘是對他的嘲諷與譏笑,嘲諷他的不擇手段,笑他的苦心籌謀難得善果,笑他機關算儘不如天命所定……
襲歌冷著眸子,定了定心神,“既然你回來了,我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前世半生夫妻已然緣儘,今生就不要再做一對怨偶了,就算你勉強娶了我,我也不會為你的帝業宏圖再獻半分氣力。”
話音落,襲歌腳尖輕點,直直而去,落於不遠處湖心亭之處,冷漠地看著他。
他就那麼看著她走了,連伸出手攔住她的力氣都冇有。
襲歌的背影看似決絕,實則早已淚流滿麵,這算什麼?本以為是上天再給的機會,結果兜兜轉轉,她仍在局中,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前世那樣的結局嗎?
不,她不要。
可是,現在的她徒然生出一股無力感,她重生了,冇想到謝景瀾也重生了,他那樣的算無遺漏,那樣的隱忍蟄伏,那樣的不擇手段,對上前世的他,襲歌自問自己毫無優勢可言。
而最令人擔憂的是,太子已經告訴了她,他那勢在必得之心,這一世,他太早知道了她的鳳格,斷斷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成了謝景瀾和太子爭奪的棋。
不想入局,猛然回首,自己已經是最大的那顆棋子,她又該如何自處?
她踉蹌著步伐,從湖心的長廊一步步地走出來,縱使蓮花再美,自己前途未卜,亦無半分觀賞心思。
太子妃遠遠向她招手,一派笑語嫣然。
太子見她的事情,不知她是否知曉,若是知曉,還能無一點阻撓的心思,也無半分的嫉妒,甚至費儘心思替他打掩護,襲歌倒真是服氣的。
襲歌恍然輕笑,太子妃能做得到的程度,她遠遠不及。
太子妃輕輕攜著她的手,那樣的親密無間,襲歌透過她在叩問自己。
賞蓮結束,便是晚宴了,絲竹嫋嫋,管樂不絕。四周水墨屏風阻擋,高懸的夜明珠熠熠生輝,照的夜晚也如白晝般透亮。
太子妃輕笑道“從京中府邸來回,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晚間多有不便,本妃已經命人收拾好客房,諸位儘情宴飲吧。”
襲歌的眸子微微蹙起,原來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他們留在山莊過夜了。
她的心裡隱隱泛起不安。
希望一切是她多想了。
宴飲結束,太子妃就忙著安排各家客人入住了,她忽然臉色有些不太好,“娘娘,你怎麼了?”
“無事,可能是今日太過操勞了,你扶我去歇著吧。”太子妃溫婉地拍了拍她的手。
襲歌的眸子略一沉思,可是太子妃既然開口,這麼多人望著她,她能多說一個不字嗎。
老太太也急忙道“歌兒,你去扶太子妃去歇著吧。”
“是。”她微微垂眸。
“婉寧妹妹,過來搭把手幫忙扶著娘娘。”襲歌輕聲開口,倒讓沐婉寧一愣。
“還不快點。”襲歌語氣雖溫和但也隱含不耐。
“哦,好好。”說著,沐婉寧就上前摻著太子妃。
太子妃倒也未曾拒絕,隻是輕笑不語。
一行人往後院而去,丫鬟們服侍太子妃歇下,襲歌也便告退了。
沐婉寧跟著她從內園出來,可是,突然間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