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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明亮的太陽漸漸升高, 血紅戈壁毫無變化。
最後侍雨川也冇從副駕駛的小鬼口中得知什麼有效資訊。
這些紅沙似乎有什麼力量，可以讓所有進入沙漠的人情緒變的低落起來。
十一點半，石達停車, 招呼幾人從後備箱中拿出了黑布將車蓋住，以躲避炙熱日光。
中午休息時間，一小時。
“一會要開始熱了，車上太悶, 下來休息。”石達從前車後備箱摸出一個摺疊棚，手腳麻利的搭起來。
不一會這個可供六人休息的小型摺疊棚便搭好了。
可惜眾人似乎並不買賬，幾個人從石達這裡領了屬於各自的午飯，一個圓麪包和一瓶水後, 便回到了被黑布覆蓋的沉悶車上。
棚下隻剩下侍雨川與石達兩個人。
見石達一臉疑惑, 侍雨川以為對方也覺得其他人不對勁, 結果對方開口後反而輪到他迷惑不已。
“你怎麼還在這？”石達有些震驚。
“……嗯？”
“咳……那個, 我不是這個意思。”石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慢悠悠的給侍雨川解釋起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問。
消殺隊不止有一個隊長。
“現在一共有七個人，我們每人負責一天。”
“不過隊員大都是新人……因為這個工作, 額, 消耗很大, 所以隊員的補充方麵比較充足。”
這就說通了為什麼石達不管是拿隔離防護服, 還是找車鑰匙, 以至於進戈壁都非常熟練。
比起消殺隊的成員，侍雨川更他的。
“我們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石達的回答帶著些許不確定：“殺那些紅皮怪獸？回收車輛？焚燒屍首？”
侍雨川嗤笑出聲：“殺？用什麼？水果刀？”他冇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這麼說。
“唉……其實也很難遇到，我們午夜之前就會回去。”石達歎氣, 語焉不詳。
“為什麼連十幾歲的孩子也會出現在這種隊伍裡？”
“……他應該是運氣不好，消殺隊的人都是在ef兩個等級裡選出，不過這個評定標準我也不清楚……總之如果你的評級是e或者f, 那麼什麼時候被安排進這都不奇怪。”
正午了。
日光再次暴漲，隨之快速升高的還有溫度。
兩人坐在陰影中，前後是兩輛被黑布包裹的越野車，尷尬壓抑的氣氛從兩人中蔓延開來。
“我先回去。”
侍雨川站起來，見桌上還有幾個麪包，他順手拿了三個，又從石達身邊拿走一瓶水，在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頂著灼灼烈日走回車裡。
雖然車中氛圍也並不怎樣，那也總比石達這種似乎知道什麼又不說讓人舒服的多。
“嘶啦——”
他拉開車門的一瞬間，車門接觸到日光的部分，紅皮開始腐爛冒泡，發出一陣焦糊味道。
侍雨川快速關上車門，然而被曬焦的地方冇有任何好轉，這是不再冒煙了而已。
十二點半，眾人把黑布掀開，越野車再次上路了。
……
又是一段讓人心煩意亂的沉悶旅程，坐在副駕駛的遲英逸更萎靡了，整個人抱膝捲縮在座位裡。
侍雨川想讓係統幫忙查查怎麼哄孩子，後知後覺恍惚想起係統已經被封印了。
最後他瞥了眼少年瘦弱的身軀，把擋風玻璃前的圓麪包又丟了一個過去，在他眼裡十幾歲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中午隻吃一個麪包哪夠。
“吃。”簡潔明瞭。
遲英逸抱著麪包一愣，冇想到自己還能拿到雙份午飯，不過他本就冇吃早飯，剛剛那一個麪包也確實不太夠。
免費的午餐不吃白不吃，更何況他已經很久冇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這麼想著他拆開包裝坐在那大吃了起來。
香甜的豆沙餡和烤麪包獨有香氣混合在一起，不僅撫慰了胃也緩和了車上的氛圍。
見遲英逸把麪包吃的一口不剩，又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礦泉水，侍雨川這纔開口。
“日光城的福利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看起來冇吃過飽飯？”就連他們這種外來人員，在第一天也能拿到20塊錢啟動資金，路邊攤價格並不貴，足夠吃一頓還可以的晚飯。
對外來人都這麼大方，冇理由對城中人，尤其是作為未來的青少年人這麼差勁。
大概是吃人家嘴短，遲英逸冇像之前一樣閉口不談，支支吾吾地說起他的事情。
日光城的所有孩子在出生後都會被統一管理起來。
從醫院到幼兒園再到小學，全都有專人負責。
3歲上幼兒園，6歲上小學，隻有到了12歲上初中時纔會被父母帶回去，而那時候的孩子們早已有了評級。
“我是個孤兒，小學畢業的時候被告知父母都不在了。”
冇有人去學校門口接他，他一直等到日落，然後跟其他的孤兒們一起被送進了封閉式學校。
侍雨川冇回答，聽著對方說起自己的過去。
“其實我以前的評級不是e，我之前的評級是a！那時候我每天都盼著畢業，想象中父母的樣子。”
“後來進了初中，整個的評級也降了下來。”
評級會下降？
為什麼？標準是什麼？
可惜遲英逸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評級下降了，直接從a級跳水到了e級。
他說著就覺得難過的情緒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冇辦法再出聲，喝了兩口水後再次縮回了座椅裡。
過了好一會，侍雨川才聽到少年悶悶地再次出聲。
“你不吃飯嗎？”遲英逸摸著自己的肚子，心裡總有一股子吃了彆人午飯的愧疚感。
侍雨川搖搖頭，他不需要進食。
“好吃的，豆沙餡的。”少年鍥而不捨。
在冇有得到任何迴應後，他又問。
“你要不要看雜誌？”
遲英逸從腳下的袋子裡抽出來幾本彩頁雜誌。
“剛剛上車的時候就看到了。”
侍雨川倒是冇想到，一個麪包就能讓一開始那個在城裡自閉暴躁的少年變的正常了起來，他單手接過一本上麵印著《日光城優秀人物介紹》的雜誌放到一旁。
少年在吃飽後話變的多了起來，問題也變多了
“你話一直這麼少嗎？”遲英逸問。
“嗯？”話少？
侍雨川用餘光瞥了眼遲英逸，眼神裡帶著不解。
“唔……就是那種？疏離感？”少年人繼續說著。
“很孤獨，冇有朋友。”
“像課本裡的反麵教材，不好好工作最後一個人在家死掉都冇人發現的孤寡老人。”
“……”
這還是第一次敢有人這麼說，侍雨川有些無措，他冇想到自己會得到一個冇朋友的孤寡老人設定。
疏離感……
朋友？孤獨？
不過對方這麼一說，他也意識到，自從白湮被封印後，冇有係統跟他說話，他確實沉默了很多，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基本不靠交流。
之前侍雨川一直將這些歸咎於這個副本會影響人的心神。
“我的朋友，就在我身邊。”在後座的棺材裡。
自從進入遊戲，他除了係統，還擁有了白湮和厄骨，結交了有社交牛逼症的邢嘉，與巴彆塔之主做了交易，就連話多又菜的樊舟和已經進入高速成長階段的虞雲環他也並不討厭。
“雖然正在經曆一些不是很美妙的事情……”就連無妄城也並非完全安全，副本中更是每天都有人死去。
“但情況總不會變的更壞。”他已經喪失了生命，不知道這具身軀被摧毀會有什麼下場。
消失嗎？大概是化為一抹灰塵吧……
遲英逸搖頭，高聲打斷了正在思考的侍雨川。
“不是的，你跟我們不一樣。”
“但我們都有一個目標，你冇有。”
侍雨川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確實冇有目標，或者說是，在這個副本裡冇有目標。
上一個目標還是在災厄病棟，他與白湮做出約定決定要帶出這個人，他做到了，從一進入便開始佈局，最後成功把人帶了出來。
接下來的目標是找到更多的世界碎片給白湮修複身體，起碼把他先從黑棺中放出來，或者是找到‘深淵之下’。
而這個副本來的突然，經過漫長旅途進入日光城後也冇有關於規則和世界碎片的訊息。
輕撫了一下心臟停跳的胸口，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執著於幫助白湮。
他不會死，心不會動，冇有生存的**，就算是被副本針對要工作22個小時，對他來講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會有些煩。
白湮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一個跟他一樣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同類。
於是他試著給自己立一個目標，一個在副本中前行的動力，一個死亡生物假裝自己還活著的理由。
“我有目標的，隻不過不在這裡。”
……
行程還在繼續。
一直開到下午三點，他們才遇到了第一任務目標，可回收車輛。
紅色越野車，整個車身紅皮被日光灼掉不少，半截車身都被紅沙掩埋，形成了一個小沙丘的形狀。
石達將拖車鉤安裝好，經驗十足地將半身入土的車給拉了出來。
他又從駕駛室摸了一個白色裝置出來，貼在車身上。
“唰——”
回收車頂的太陽能電板打開，開始充能模式。
“太好了，今天的份額完成了！”石達的情緒有些緩和，他轉了轉有些勒人的圍巾，看向車裡。
除了侍雨川下車來幫忙外，剩下四人在車裡坐著如同屍體般，一動不動。
他又打開後備箱拿出兩把鐵鍁，丟給侍雨川一把。
“你跟著我一起挖。”
冇想到來了六個人，隻有兩人乾活，侍雨川拿著鐵鍁把副駕駛的遲英逸拎了下來。
小孩子需要勞逸結合。
……
就這樣，三個人在一片茫茫紅色中開始進行挖掘工作。
所幸他們運氣比較好，一個小時候後就挖出了今天的第二個目標。
死去隊友的屍體。
位置就在剛剛拖車的沙丘周圍，三具已經被沙子掩埋，開始乾枯風化的屍體出現在幾人麵前。
每具屍體的皮都皺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皺皺巴巴的抹布長在身體上，紅色的沙子覆蓋了他們的全身。
最重要的是，這些屍體冇有頭。
頸部以上空空蕩蕩，而脖頸處應該是被什麼鈍器給斬斷，無處不在的細沙填進屍體切麵的縫隙中，現在應該順著腸道落到胃裡了。
在挖掘的時候侍雨川還發現有一具男屍的手背上印著一枚紅色來生紋，是上一批冇能離開的玩家。
遲英逸把鐵鍁一扔，顧不上害怕，直接累癱躺在旁邊沙地上。
侍雨川看著石達汗流浹背從後備箱拿出柴油，澆在屍體上，又用火柴點燃。
熊熊烈火燃燒起來，被燒著的半乾屍體散發出陣陣異香。
“不用找到頭嗎？”他問。
石達輕鬆回答：“不用不用，隻要把身體燒了就行。”
他看了看天色，表情有點怪異。
“咱們就在這紮營吃晚飯吧，吃完了好上路。”
除了侍雨川其他人冇有發表建議，甚至都冇有理會。
現在才四點多，侍雨川不明白為什麼石達又要紮營。
而且如果晚飯隻是麪包加礦泉水，根本不需要額外紮營，在車上就能解決。
但石達說的很堅決，自己也已經手腳麻利地開始搭棚子，直接無視了侍雨川的疑惑，臉色也變的有些紅。
與上次不同，在他搭完棚子後，車上的人包括遲英逸都老實坐了過來，除了侍雨川和石達，其餘的人都披上了隔離防護服。
眾人幾乎是靠著正在火化的屍體開始吃起了今天的晚飯。
侍雨川隻覺得這陣香氣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疲倦，他打了聲招呼，去四周檢查了一圈又丟了幾個觸髮型警報器後，獨自回到車上。
香氣大概有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其他人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他識圖把遲英逸拎回車上，可小孩似乎鐵了心，怎麼也不回。
擔心香氣會引來那些紅皮怪物，如果有生物進入到距離他們一百米之內的地方，剛剛放置好的警報器可以有效的起到預警的作用。
他本就不喜歡強迫彆人，加之香氣似乎對人體並無害處，隻會讓人感到放鬆，而且他的車停在不遠處，所以侍雨川在這一刻還是有一些自信不管出什麼情況都能應付。
緊閉的車門隔開了燒掉屍體時的香氣，他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屍體火化處旁邊的晚飯還在進行中。
所有人一口一口虔誠地吃著飯，就好像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頓飯……
終於，所有人都吃完了。
他們開始坐著靜靜地發呆。
侍雨川側頭看了一眼，覺得場麵非常詭異，但是持續不斷的睏意讓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打算小憩一會。
……
[人類，醒醒。]
[我覺得你大概需要看一下。]
厄骨迷茫的聲音喚醒了侍雨川。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幻覺。
透過擋風玻璃，外麵焚燒屍體的火焰還在燃燒，三具新鮮的無頭屍倒在地上，石達正一臉猙獰地用小刀劃著自己的脖子，從他扯掉的圍巾可以看到這人脖子上儘是傷痕，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
冇有看到遲英逸的身影。
就在他推開車門的一刻，整個人楞在原地。
車門邊，冇有頭的少年趴在地上，頸部還在潺潺流血，顯然剛死不久。
他一手拿著刀，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張包著麪包的白紙。
侍雨川拿起紙，看著上麵用血寫的字。
（謝謝你的麪包。）
他沉默的把紙折起來，放進口袋裡。
這個相識還不到24小時，會因為一個麪包就敞開心扉並且念念不忘的少年就這麼死在他的麵前。
侍雨川覺得自己或許短暫的，擁有了新的目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晚了！qaq（跪
感謝在2021-09-13 23:27:28~2021-09-14 23:45: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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