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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聲音淒苦悲涼,在前方無儘的莽蒼中,驚起了眷鳥無數,吱吱嘎嘎地向著莽蒼更深處竄逃,此時天色完全已亮,古樹蒼柏掩遮住了暖,林中仍有些昏暗,隻有通過樹縫漏下的斑駁,如同碎銀一般,零星地散落在枯葉雜草之間,恰巧被碎銀包裹的滴露,開始昇華,山林間開始變得氤氳,恍若仙境。

阿來定睛去看,吟唱的是名青年,由於是背對著阿來等人,所以看不到麵容,隻能看到,已經係在枯樹之上,懸在那青年頭頂上的,不是白綾三尺,而是一裳豔紅的袍,青年頭上勒著抹額,上身著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此時,青年已經把脖頸掛在了豔紅的袍上,腳下極為醒目的粉色登高小朝靴已經踢倒了枯樁,至此,上吊自儘的儀式徹底完成,隻需時間在流逝幾息,他就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衣衫,為何有些眼熟?”

阿來忽然想到了什麼,隻是不敢確定,但管它確不確定的,救人要緊,冇有時間再給阿來多想,揮手一記炁源七箭,向著豔紅的袍子射去。

豔紅的袍子,應著箭光,齊聲而斷,青年摔落到地上,正好摔在那段原本踩著的枯樁之上,一時間哎呦聲不斷。

阿來禦風神光一展,將青年從地上扶坐起,待看清青年的麵容時,驚道:“太子?果然是你?”

“未……,未來?怎麼是你?”

皇甫燁看著救下自己,又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阿來,也驚住了。

愣了三息,太子苦笑搖頭道:“你又為何要救孤?讓孤離去吧!”

阿來轉念一想,是了,應該是因為他那逆賊皇叔了,可為何隻有太子一人,皇甫睿呢?不對,以絕王之算計,太子怎能從那皇城深宮中逃到此處的?

“太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還是將這有用之身留住,一切方可再圖,你就這般自去,那就徹底完了!”

恍恍如喪家之犬,瞬息間舉世皆敵,親叛眾離,想想自己,再看看太子,此時的處境,阿來與皇甫燁還真是相似。

“太子,嗬嗬嗬嗬……,哪裡還有什麼太子?”

曾經多麼熟悉的字眼,此刻聽在皇甫燁耳中,是多麼得諷刺,多麼得刺耳,多麼得讓人萬念俱灰。

“太子!就算那逆賊一時得逞,正因為那逆賊一時得逞,你既然已經逃了出來,就更要留下這有用之身,尋找合適的機會,登高振臂,相信天下人必容不下這逆賊,相信天下人自會擁護正統,因為,自古以來,忠孝信義乃是世人的執念,你又何愁反覆不成?”阿來繼續寬慰道。

“嗬嗬嗬嗬,這麼說,那禪位詔書已經昭告天下了?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嗬嗬嗬嗬,反覆?不可能了,現在我才知道四皇叔是有多麼得府深似海,沉淵若定,這樣的對手,怕是早已算計好了一切,隻憑我個人,又如何能鬥得過他?嗬嗬嗬嗬……”

太子苦笑不已。

“太子,你怎會是一個人呢?你纔是這天下正統,你還有天下人啊?”

“天下人?嗬嗬嗬嗬……,這天下人早已不是原來的天下人了。自從那同影齊聲鏡在城中國中流傳開來,我就諫告過父皇,此等玩物,應當禁絕,不然國人少不耕書,老不傳卷,農不犁田,商不精販,軍不操練,天天捧著個鏡子娛樂至死算哪般?可父皇卻說,這恰恰是繁盛昌榮的表現,天下人皆得其樂,方會萬世太平,禁絕了纔會出大亂子,就這麼一群娛樂至死的天下人,誰還會管你什麼忠孝信義,誰還會理你什麼正統不正統,孤又如何能指望?更何況,那禪位詔書肯定已通過那鏡子傳遍了國中,如若我再出去登高振臂,那有逆心的就是我了,所以無望啊,無望!我不死還能怎樣?”

瑰姿冰肌粉、逍遙天羅煙、同影齊聲鏡,魔界,可惡的魔界,這是要從根上葬送了人界,他要的就是一個腐化墮落的人界,他要的就是不費一兵一卒,侵占了人界,回首前塵種種,阿來似有所悟,那個女魔的臉龐,又浮現在了阿來的腦海,“阿丫!你本也是人界中的一員,為何要來人界做下這般滔天的罪孽?下次再見,為了人界,我也隻能絕殺了你,不隻你,就連著魔界,我也必須要去掀翻了去!”

“禪位詔書?太子,明明是那逆賊謀逆,怎會有禪位詔書?是那逆賊逼迫的?還是那逆賊偽造的?”阿來逃了一路,並不知曉什麼禪位詔書,聽太子一再提及,於是問道。

“你不知道?不該啊!算著時間,那禪位詔書也早該昭告了?難道還冇昭告天下嗎?”

“我隻是聽外公說絕王那逆賊謀反了,之後就一路到了此處,至於有冇有昭告,我並不知,具體情況,還請太子告知?那絕王到底是如何謀逆成功的?”

“哎……!禪位詔書也是為何你能在這皇極山中見到孤的原因所在。那日,二家四仙域大比結束以後,由於父皇說還有些國事需議,我們便起身回返皇極殿,可就在返回皇極殿的路上,冇想到那老賊卻突然發難,挾持了父皇,初始父皇很沉著,想著回到了大殿再伺機傳信,拿下這老賊,可哪想到,回到大殿一看,守衛的禁軍全部不見了,殿內殿外全部都是黑衣人,等進了大殿,那老賊堂而皇之地坐到了龍椅之上,所有的黑衣人齊聲高呼,‘參見龍尊!’……”

“龍尊?太子等等,你是說那逆賊皇甫絕就是龍尊?”查了許久未曾查到丁點資訊的龍尊,冇想到竟然就是皇甫絕,阿來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波。

“是啊!怎麼,你聽說過?當時所有黑衣人全都尊呼他為龍尊,現在想來,這些黑衣人全部都是他豢養的死士,這老賊謀逆早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了,端的是好深的城府啊!嗬嗬嗬嗬……,名滿天下的賢王夜啊……”

太子再度苦笑。

“實不相瞞!就在前幾日,有一隊百人的黑衣人曾經去刺殺過在下,當時他們口中的首領就是這龍尊,現在來看,就是那逆賊遣去的了。”

“哦?你和這老賊有何過節嗎?他為何要行刺於你?”太子也有些詫異。

“未有!那之前我並未見過絕王,甚至都不曾聽聞過他,所以更不知他為何要遣人行刺我。”

阿來心中有著深深的疑惑,難道那時這逆賊就擔心自己會成為他謀逆路上的絆腳石嗎?這得有多麼恐怖的算計?

“這老賊行事端得是讓人琢磨不透啊!溫雅賢德的四皇叔啊,就不是個人啊,不是個人!”

“那後來呢?”

“後來,父皇看大勢已去,已成定局,當場苦笑不已,父皇為了保全我,就主動向那老賊提出,如果那老賊不想背上弑兄奪位的罵名,他可以撰寫禪位詔書,但前提是必須留我一命。為了打消那老賊的顧慮,父皇提出讓那老賊將我關到列祖祠院中去,日日給祖宗上香,將我嚴加看管,一日三餐給足便可,這樣那老賊才答應了。”

看著阿來臉上的疑問,太子慘然一笑,繼續說道:“那老賊自以為謀定了全域性,他又怎知,自古先祖便給留的一條退路,那是隻有曆任的帝王還有繼任才能知道的秘密。所以當時父皇提出來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父皇的用意,父皇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我。”

眼圈開始泛紅,太子哽咽,頓了一會,太子繼續說道:“一被關進了列祖祠院,孤帶著無限的憤怒,以及一腔熱血,第一時間就進了密道,密道直通到這皇極山中,這也就是你們能在此見到孤的由來。”

“既然陛下拚死保全了你,那太子你就更不能自去了!”

“嗬嗬嗬嗬……,黑暗中的一路奔逃,熱血已涼,父親的保全與期許,孤怕是不可能做到了,以那老賊的心機城府來看,禪位詔書一旦昭告天下,父皇怕是難再存於世,孤對不住父皇,就隻能隨父皇歸去,到了地下,孤再去向父皇磕頭認錯吧!好了,該說的已說,該知曉的你們也全部都知道了,孤要去了,不要再攔著孤了!”

決絕的死意,冇有一絲生望,雖然心中有著無限的不甘,卻怎奈,這涼薄的現實。

皇甫燁把豔紅的袍子撿起,把斷處繫好,向著那杆枯枝,再次拋去。

“太子,堂堂七尺,你就是這般的孬種嗎?死都不怕,你為何就怕一搏?”看著一心求死的太子,阿來心中憤怒萬千。

“一搏?你說的輕巧!孤拿什麼去搏?你不是孤,怎知孤心中之痛?”太子反唇譏諷道。

“雖然我不是你,但我和你是一樣的天涯!我舅父親眼看到我的手抓在了我外公的脖間,認定了我外公的脖頸是我捏碎的,與這相同的時間,華傲家以及四仙域圍了雲家,他們統統想要我死,如果說那逆賊就是龍尊的話,現在,不止皇極城,怕是整個皇極帝國,到處應該都張貼滿了我的通緝令,我也是從雲家的密道中才得以逃生,現在我與你一樣,都是舉世皆敵。但我從未想過放棄,我要弄清楚我外公為何會慘遭橫死?還有那些想我死的人,我會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滅了,皇甫燁,你要還算是個男人的話,就與我一起,相信我,我,會助你奪迴天下!”

一股磅礴的氣機從阿來身上炸開,阿來的話語說得果決霸烈。

皇甫燁震驚地問道:“你說什麼?雲家主?雲霸?死了?”

“是的!我外公死了,就死在我的手上,我的眼前!”

或許是同樣的遭遇,或許是阿來的霸烈,皇甫燁死灰的眼中,漸漸有神采歸來。

許久後,皇甫燁鬆開了手中的紅袍,直視著阿來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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