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辦公室。
屋子裡煙氣升騰,屋裡二人都被煙霧包裹著。
辦公桌後,曲剛仰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於胸前,雙目微閉,就像睡著了一樣。但他右手食、中二指不時在左胳膊上扣擊幾下,顯然他並冇有睡著,而是在想著事情。
兩個菸灰缸裡塞滿了菸頭,茶幾上也到處是一撮撮的菸灰,就連地上也滿是菸灰和菸頭。
張天彪一會兒坐到沙發上狠命吸菸,一會又站起來不停的走動,同時他還偷眼看向辦公桌後,也不時弄點動靜,以期引起那個人的關注或有所反應。
不知是曲剛故意不理對方,或是真有睡意,亦或是想事情太專注,儘管張天彪的咳嗽和“咚咚”走路聲很響,可曲剛照樣閉眼仰靠在椅背上,冇有任何迴應。
看來自己造的動靜,不足以驚動對方,對方還在裝像。於是張天彪來在辦公桌前,說道:“曲哥,你倒是說句話呀。”說完,張天彪一手撐在桌麵上,彎腰盯著對方。
曲剛還是那個姿勢坐著,還是閉著眼睛,但右手卻不再敲擊了,不過卻冇有要睜眼坐起來的意思。
“曲哥,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認為我做事不地道,可我真的是對事不對人。拋開這些先不說,局裡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你不能不管呀。”張天彪一副沉痛的表情,“照這樣下去,你這麼多年開創的大好局麵就毀了,弟兄們也跟著寒心啊!”
“離遠點,嗆死我了。”曲剛猛的睜開眼睛,坐起來,連著咳嗽了幾聲。
“曲哥,你終於理我了。”張天彪顯得很是興奮,把曲剛的水杯向前推了推,“喝點水,壓一壓。”同時把手中的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
曲剛冇有理會對方的殷勤,而是冷冷的道:“時間不早了,回吧。”
“曲哥,不晚,才九點多。再說了,冇有接到你的指示,我也根本睡不著呀。”張天彪邊說邊陪著笑臉。
“是嗎?”曲剛冷哼一聲,“你想聽什麼指示?”
“曲哥,你看,這都快一個月了,堂堂的一把手,竟然十天就有八天不在崗,什麼事都不管。就是去哪也根本不和你說,這也太不正常了,一把手也不能無法無天呀。”張天彪坐到椅子上,看著對方,“以前一般每週都要開班子成員會,現在可都四周了,彆說開會,根本就連麵都見不到。就……”
曲剛“哼”道:“你不是讓人家迴避嗎?又是群眾來信,又是照片為證的,現在怎麼又說人家不管事了?”
“那怎麼就成了我說的?那是迴避製度規定的。再說了,縣裡不也要求他迴避嗎?當然了,要求他迴避的是何氏藥業造假案,並不是讓他什麼事都不乾。”張天彪“嗤笑”一聲,“他也不是什麼都不乾,簽批票據倒是一次也冇落。”
“怎麼,你想要簽批大權?”曲剛譏諷道,然後又說,“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何氏造假,現在都查了快一個月了,查出是何氏了嗎?”
張天彪道:“那些藥盒、藥瓶都是他們何氏的,就連防偽標識都是。可他們就說批號和生產日期不匹配,一口咬定冇做這事,而且還總拿上級壓我們,還說什麼利稅大戶。縣領導也是態度曖昧,打官腔耍滑頭,冇有一個可直接執行的明確態度。”
“如果人證、物證俱全,尤其要是能直*搗製假窩點的話,至於這麼被動嗎?彆怪這怪那的,還不是辦事不力。”曲剛說的很不留情麵。
張天彪臉現尷尬,哼哧了兩聲,然後道:“曲哥,先不說這個,還是先說說他吧。現在不但經常不在單位,好像還在前幾天晚上秘密見了何佼佼。這是什麼性質?”
“你跟蹤局長?”曲剛厲聲道,“你是不是太……”
張天彪急忙辯解:“曲哥,你怎麼這麼看我,我能乾那事嗎?這是我剛聽說的,那個人也就說是像,他也是聽彆人說的。對了,前天早上,我見他那輛車前臉上有紅漆,那肯定是刮蹭上去的,他晚上去哪了?是不是值得懷疑?”
所謂楚天齊見何佼佼一事,曲剛冇有聽說,倒是局長專車上的紅漆他也見了,當時也冇在意。今天經張天彪提醒,他也不禁自問:這是怎麼回事?
見曲剛不回話,張天彪追問道:“曲哥,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做好自己本職工作。”說著,曲剛略有不耐的揮了揮手。
“唉!”歎了口氣,張天彪連連搖頭,走出了屋子。
看著張天彪的背影,曲剛眉頭皺了起來。近一階段的事越來越詭異,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該懷疑誰了。但他告誡自己:稍安勿躁,切莫輕舉妄動。
……
再次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十點了,楚天齊打著汽車,看著倒車鏡,準備收工了。
忽然,楚天齊目光停住了,使勁盯著倒車鏡看。然後他快速打開車門,向側後方看去。
路對麵,醫院後牆北門那裡,出現了一輛三輪車。一個身穿有“保潔”字樣藍大褂的人,正背對著三輪車,在鎖那個小鐵門。
把車門關小了一些,順著門縫楚天齊繼續觀察著。
那個“藍大褂”直起腰,轉過身,四外張望了一下,騎上三輪車向公路上駛去。
剛纔在“藍大褂”轉身的時候,楚天齊看到了那人的大致樣貌,也看到了那人的身高。此“藍大褂”即彼“藍大褂”,正是自己要找的三天前那個人,目標出現了。
此時不追更待何時,楚天齊倒過車,向那輛腳蹬三輪駛去。腳下剛一加油,他又慢了下來,不能離的太近,否則被那人發現就不好了。於是,他放慢車速,離著三輪車一段距離,在後麵跟著。
一邊跟著,楚天齊就一邊在想,怎麼不見那小子進去?難道是從醫院大院正門進的?萬幸,這小子是從後門出來的,否則自己又白等了。
在前麵路口,三輪車右拐了過去。
楚天齊馬上給了一腳油,追了上去。他剛轉過路口,又見三輪車已經在另一個路口左拐了,剛剛能看到一個車尾巴,他又是一腳油跟了過去。
這條巷子不太寬,而且也不直溜,三輪車在裡麵穿行一點都不費力,倒是楚天齊的越野車受限製太多。他不能離對方太近,擔心大車燈讓“藍大褂”警覺,又不能太慢,否則就會跟丟。還有一點楚天齊不得不注意,那就是要隨時注意有可能出現的行人。這條巷子冇有路燈,隻有住戶家裡偶爾透出的燈光,一旦有人從家裡進到巷子,就是危險因素。
正因為這些限製,楚天齊既不能太快,也不敢太快,根本就快不了。
眼看著三輪車被前麵的彎路擋住,已經看不到。楚天齊心裡很是著急,卻又不得不控製著速度。
“啊”,忽然一聲尖叫,在前麵響起。楚天齊心中一驚,急忙踩刹車,汽車停了下來,燈光映照下,前麵地上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正在大叫著“撞人啦,撞人啦”。
楚天齊趕忙從車上下來,走向那人。他發現,那個人坐在汽車前麵四、五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婦女旁邊有一輛自行車,自行車歪著倚靠在牆上。
“你怎麼啦?”楚天齊急忙彎下腰,去問對方。
“撞人啦,撞人啦!”那名婦女兀自叫著,雙手亂舞不停。
“怎麼啦?怎麼啦?”一陣人聲吵哄,出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大人,還有一個小男孩。男人個子不高,略有禿頂,女人個子也不高,兩人都在三十多歲的樣子,小男孩估計也就是剛上小學。
“媽,你怎麼啦?被撞啦?”年輕女子一下子撲到婦女身上,邊哭邊嚷,“誰撞的,他。”回身指著楚天齊。
“嚷什麼嚷?”那個男人蹲在地上,仔細檢視著。
很快,那個男人從地上站起來,對著年輕女子道:“彆哭啦,根本冇撞著。”
年輕女子一邊哭,一邊說:“那我媽怎麼坐在地上了?她還能……”
“我說冇撞就冇撞。”男人吼了一嗓子,然後又說,“你看啊,汽車停的地方,離咱家門口還有兩米多,小海姥姥坐的地方離咱家也有兩米多,那麼小海姥姥就離汽車就有四米多。汽車往東走,小海姥姥也往東走。如果人要是汽車撞的話,那除非汽車撞人後再退回去,可地上根本就冇有倒車的車轍。肯定小海姥姥剛出來,看到後麵有汽車燈光,自己嚇的坐地上的。”
“冇事,我冇事?”年長婦女一邊大聲叫著,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來回拍打著身上的土。
“謝謝你,你真是明事理的人。”楚天齊對著那個年輕男子伸出了手。
“嗨,冇什麼,無緣無故的,我們也不能訛人呀。”男子略有靦腆的和對方握了一下,又馬上收回了手。
“你怎麼稱呼?”楚天齊再次問對方。
年輕男子先是一楞,旋即擺擺手:“冇什麼,冇什麼。”然後對著自己家人說,“回家吧,彆回去了。”
“冇撞著,冇撞著。”年長婦女一邊繼續拍著身上的土,一邊向楚天齊投來笑容,這笑容裡有尷尬,可能是為自己的無厘頭嚇掉而尷尬吧。
一家老小回去了。
看了看門牌,楚天齊再次上了汽車,向巷口駛去。很快出了巷子,巷子儘頭是一條環城路,環城路上有路燈,整個路麵看的清清楚楚。
放眼望去,哪有三輪車的影子?
再次把人跟丟了。楚天齊不禁沮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