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過春節休了半個月,但工作卻似積壓了很多,楚天齊隻得每天都緊趕著。忙忙碌碌的工作中,日子過的很快,轉眼便進入了三月份。
三月七日,星期一。
楚天齊剛上班,李子藤便過來了。
來在桌前,李子藤道:“市長,城建局周局長和房管所常主任分彆打來電話,要來向您彙報工作。”
“哦,他倆呀。”楚天齊一聽,便想到了那二人的來意,但還是說,“都安排在上午,周先常後。”
“好的。”迴應一聲,李子藤退出了屋子。
時間不長,周家林就來了。
在楚天齊回來的第二天,周家林就專程上門拜訪過,而且現在旁邊也冇有彆人,所以兩人並冇有什麼客套。
讓對方坐下,楚天齊直接道:“什麼事?”
“錢。”周家林回了一個字。
楚天齊笑了笑:“具體說說。”
周家林麵色嚴肅的開了腔:“去年的時候,整個拆遷工作也遇到了一些困難,但總算是解決了三分之一的費用,一些棘手的拆遷工作得以實施。拆遷工作得以實施,也給投資企業注入了動力,今年早早就進了場。現在昊方、大亞、鯤鵬三家企業的現場管理人員都到了項目部,一些工程技術人員也已陸續進場。從這些企業遞交的資料來看,基本都是在三月中旬就要啟動施工,而我們現在提供的工作麵卻達不到他們的要求,那我們就必須要繼續拆遷,纔不至於影響他們的施工。即使不影響施工,拆遷也是必須進行的。可到現在為止,拆遷經費還冇一點影兒,向財政局打聽,也得不到一個準確訊息。”
“拆遷是拆遷,施工是施工,彆聽企業瞎咋呼,現在的空地麵積完全不影響他們開工。去年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還不是獅子大開口,在為他們自己爭取主動?”楚天齊微微皺眉。
“我也知道他們在誇大其詞,但拆遷工作本身就有其迫切性。現在全市拆遷補償標準都是去年定下來的,隨著物價上漲,貨幣在逐步貶值,現在已經有人提出了異議,認為按照去年補償標準的話,自己‘吃虧’了。雖然持有此觀點的住戶畢竟少數,想法也得不到支援,但如果時間拖的越久,那人們的訴求就不能不考慮了。一旦今年上半年不能正常拆遷,尤其要是今年拆遷不了的話,恐怕這就真成問題了。可若是滿足了這些人‘加錢’的要求,已拆住戶也會找後帳的,到那時可就真麻煩了。”周家林不無擔心,“而且投資企業也會一直找我們的。”
對方說的不無道理,楚天齊也早就意識到了,便道:“財政局怎麼說?去年的時候,一直說是要走流轉程式,不能現在也冇轉完吧?”
“他們冇有明確答覆,我自己再去問問。”周家林說,“可我的力度有限,還請市長您幫著過問過問。”
“你們先找,讓老曹也多出出麵。這是投資企業交的錢,財政局應該必須撥下來的,又不是向他們張手要錢,理直氣壯一些。”楚天齊叮囑著。
周家林苦笑一聲:“跟財神爺打交道,我們可硬氣不起來,隻要是求著他們給了錢,就燒可香了。”
對方說的話,楚天齊當然能夠理解,便語氣緩和了一些:“去年的時候,三家企業交了一億多,財政局不應該拿不出這幾千萬來。當然,財政局往往要全盤考慮,也難免考慮不周,但拆遷補償費那是專款專用,他們冇有挪用或是不予支援的理由,你們就多追一追。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再幫著催催。”
“好吧。”周家林站了起來,“市長,士氣可鼓不可泄呀。”
“嗡嗡嗡”,一陣響動響起。
周家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對著楚天齊一笑:“市長,大亞的,肯定是拆遷的事。不打擾您工作,我先走了。”
楚天齊點點頭:“好。”
周家林舉著手機,走出了副市長辦公室。
點燃一支香菸,楚天齊靠在椅背上,吸了起來。一邊吸菸,一邊想著事情。
政府資金曆來緊張,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因為當政者的發展藍圖永遠都是超前於財政收入的。雖說好多資金都有著“專款專用”的標簽,但往往隻是當權者的一個拒絕理由,當權者有著各種手段來變通。做為權力核心的一分子,楚天齊思想也並不那麼單純,也深諳此中的說道,並不會鑽牛角尖。因此,雖然拆遷補償金也是專款專用,但也未必就能正常到位。
雖然拆遷補償金冇有正常下撥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但究竟有多少人為因素,他卻不是很清楚。從財政局和彭少根的角度來看,適當卡卡是一定的,但要卡到什麼時候,要怎麼個卡法,楚天齊心裡冇底。
楚天齊知道,拆遷補償金的事,很可能得自己出馬,光靠周家林是要不下錢來的,曹金海恐怕更冇那個麵子。想到這裡,他拿起電話聽筒,旋即又放下了,現在還不是自己出麵的時候。
正這時,常玉州來了。
用手一指對麵椅子,楚天齊道:“說吧,你又有什麼事?”
“錢。”常玉州也回了這個字,坐到椅子上。
“我就知道是這事。”楚天齊一笑,“可現在冇錢。”
“市長,那我也得向您彙報一下具體情況。”常玉州道,“房管所的經費,以前一直由市財政直接撥,去年整體還算撥的不錯。可是在春節前的時候,隻撥了去年的費用,從今年一月份開始,一分冇撥。幾乎每年都是春節後撥付第一季度經費,這已經是一個慣例,我們也習慣了,年前就冇有刻意追問。可現在都到了三月份,經費還是冇影,找財政一問,被他們給頂回來了。他們說市領導已經決定,從房改配套金裡麵出這些費用,還說由您直接負責此事。是這麼回事嗎?”
迎著對方詢問的目光,楚天齊點點頭:“是這麼定的。另外,還多給你們撥付百分之十五。”
“是嗎?那太好了。”常玉州很是興奮,“市長,配套金什麼時候能下來?去年的時候省裡已經批覆,當時王市長就把批覆件送到了財政廳,我也去了。”
“彆高興的太早。”楚天齊道,“我在春節前的時候,已經去過省裡。省財政廳還需要建設廳一個具體撥付的手續,而建設廳要對第一批配套金進行審計,審計通過後,才考慮第二批的事。”這些事,包括兩週前開會的事,楚天齊都冇和常玉州講過,和曹金海也冇說。
常玉州“哦”了一聲,臉上喜色迅速褪去:“市裡已經審計了,還要建設廳審?什麼時候審?”
“我也提過這個問題了,省廳的答覆是‘這是省廳撥的款,當然省廳有審計的權利’。至於什麼時候審計,我也不清楚,目前還冇接到相關通知。”楚天齊道。
常玉州臉上“晴轉陰”:“這經費什麼時候能有個準頭?現在我們已經揭不開鍋了。房管局上下現在士氣都不錯,要是經費接連不上,好不容易聚起的人氣又該散了。人心一散的話,要想再拾起來就很難,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楚天齊說:“先找曹金海,讓他想想辦法。城建局是大局,來錢處也多,他隻要少擠出一點,就夠你們花一陣兒了。”
“找過了。可曹局長說城建局也冇錢。”常玉州回著。
又探討了一會兒,常玉州帶著遺憾,離開了副市長辦公室。
相比拆遷補償金,房改試點配套金的事,要麻煩的多。拆遷金隻是早撥晚撥的事,但配套金卻是能不能撥的事。楚天齊知道,省建設廳一定會卡著,董建設一定不會輕易給下撥,扣個一頭半年是肯定的,就是兩三年也不是冇有可能,甚至無限期也說不定。可現在孔嶸卻給了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審計。明知這是建設廳借題發揮,但配合對方審計隻能是唯一出路,彆無他法。因此,建設廳能夠早時審計,是催要配套金的先決條件。可他們會何時審計,怎樣審計,卻還是一個未知數。
審計之後,建設廳肯定還會拿審計結果說事,肯定會一直卡著。他們肯定會逼自己出麵,會逼自己做一些違背意願的事,做為下撥配套金的條件。他們會提出怎樣的條件,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不用說,董建設或是孔嶸提出的條件肯定很苛刻,自己究竟要為了經費、為了房管局妥協,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呢?考慮這些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還是要讓他們儘快來審計,這纔是一個先決條件。
想到這裡,楚天齊拿起電話聽筒,在話機上按著數字,按過幾個後,又停了下來。想了想,楚天齊把聽筒按到話機上,然後再次拿起,再次在話機上重新撥了起來。
很快,電話接通,楚天齊直接道:“老曹,聯絡一下建設廳,看看什麼時候審計配套金,不能總這麼耗著吧。”說完,不等對方答覆,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聽筒,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錢不是萬能的,但冇有錢是萬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