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用的, 簡單的四菜一湯。
林黎雅隻做了一道魚香肉絲，其餘的都是賀文元掌勺。
四人落座，林黎雅率先用湯勺舀了一碗菌菇湯, 賀文元習慣性伸手去接, 卻見妻子直接越過他遞到侄兒女友麵前。
“謝謝伯母。”宋漪禾連忙接過。
“客氣什麼, 都是一家人。”林黎雅空了手, 轉頭便又去盛第二碗。
賀文元見此，再一次習慣性去接。
誰知又一次空手而歸。
林黎雅將第二碗放到賀時修麵前，“嚐嚐，這湯養胃, 時修你多喝點。”
“謝謝。”賀時修溫聲接過。
連續兩次會錯意的賀文元微抬了下眉眼, 他倒不是尷尬，而是習慣了。
林黎雅接連盛了兩碗後，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見自家丈夫半天不動筷, 她有些意外:“飯菜不合胃口？”
今晚的菜單是她準備的, 為了照顧到兩個年輕人。
所以林黎雅以為不合他胃口。
“冇有。”賀文元笑了一下, 他轉過妻子方纔執著的湯勺, 盛了一碗湯。
最後用盛著湯的和林黎雅麵前的空碗對換了過來。
林黎雅冇想到他會有這個舉動，還是在小輩們跟前。
她甚是驚訝，下意識瞥了一眼對麵。
賀時修正專心致誌地幫身邊的人剝蝦殼, 宋漪禾也在埋頭喝湯。
兩個人都冇有往這邊看, 彷彿什麼都不知道。
林黎雅收回視線，又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們結婚已經將近三十年了，都已不再年輕，眼尾也有了細紋。
在嫁給他的第一年，林黎雅就做好了孤獨一輩子的準備, 那時候她的朋友很是不解她為什麼要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林黎雅當時回朋友，就算不嫁給賀文元，她也依舊逃不了聯姻這道坎。
那索性就隨心一次，嫁自己喜歡的。
回憶漸攏，林黎雅堪堪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學著宋漪禾低頭去喝湯，以此來掩蓋眼中的異樣。
賀文元冇有打擾她，而是自顧自地盛著湯。
這頓飯，因為某個人意外的舉動，變得格外安靜。
林黎雅停了聲後，隻偶爾響起一兩道話。
氣氛怪異到極致。
用過餐後，兩個人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們並冇有在這留宿。
從宅院裡出來，上了副駕駛後，安靜了許久的宋漪禾終於出了聲，她問:“晚飯那會兒，伯母怎麼了？”
賀時修打開車內的燈，然後轉頭看著她:“大概是因為那碗菌菇湯。”
“你是說伯父盛的那碗？”宋漪禾還是有些不解，“那一碗湯有什麼問題嗎？”
麵對她的疑惑，賀時修解釋:“如果我們結婚二十年，你一次迴應都冇有，突然有一天你迴應了，我恐怕比她的反應還要大。”
宋漪禾聽懂了，但還是反駁了他:“你這個比方打的有漏洞。”
“什麼漏洞？”
“因為我愛你啊。”宋漪禾眼角帶著笑，“所以又怎麼會冇有迴應？”
“阿禾？”
“嗯？”
賀時修冇再言語，直接解開剛繫好的安全帶，欺身到副駕駛上吻她。
力道有些重，他吻得甚是凶猛。
宋漪禾從最開始的微微吃驚，到後麵乖順地摟著他的脖頸，仰頭配合。
頭頂昏黃的燈光落在兩人側臉，然後緩緩移到唇邊。
氣氛曖昧了幾分，他把整張臉都埋在她脖頸處，嗓音暗啞卻愉悅:“嗯，你愛我。”
宋漪禾:“……”
看來以後這種情話不能說勤了，容易引得人變不正常。
“我們快點回家吧。”賀時修忽然說。
“為什麼是快點？”宋漪禾看他。
“繼續昨晚的事。”
“……”
-
宋漪禾第二天是在賀時修懷裡醒來的，就因為昨晚她一句“我愛你”，導致某個男人失了控，折騰她到了後半夜。
她脖子、胸前甚至是胳膊手腕處都被男人弄出了痕跡。
腰更是酸得不行，宋漪禾忽然有些氣。
她抬手就往男人裸在空氣的胳膊上錘了幾拳。
隻是她一動作，仍舊閉著眼的賀時修如同條件反射一樣，收緊力道，低頭湊過去親她。
因為是閉著眼，所以這個吻落在了她鼻尖上。
胡鬨了一會兒，宋漪禾將人趕下了床。
看著賀時修走進浴室後，她拿起一旁的手機，昨天一整天都冇去工作室，也不知道進度怎麼樣了。
宋漪禾點開那隻有三個人的工作群，把群聊天記錄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
確定冇有緊急的事情後，她才慢悠悠起床。
順便從衣櫃裡拿了件襯衫套在身上，畢竟她昨天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
穿戴完畢後，宋漪禾見賀時修還冇出來，想了想便回了對麵。
結果剛用鑰匙打開門就撞見了出來倒水的蘇淼。
今天是週六，休息日。
所以蘇淼纔沒急著去工作室。
她看著隻穿了件男士襯衫的好友，笑道:“這失蹤了一天兩夜的人回來啦？”
“我還以為你去工作室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這幅樣子回來。
“姨媽痛，所以起晚了。”蘇淼將手中剛接了溫水的杯子遞過去，“喝點水吧，這兩天你肯定很辛苦。”
宋漪禾:“……”
這話讓她怎麼接。
“對了，你之前不還說你不喜歡賀時修來著？怎麼回了一趟家以後進展這麼速度？”
“我什麼時候說不喜歡他了。”宋漪禾反駁。
“你回楿城之前，我讓你考慮考慮，你不還點頭了嘛。”蘇淼走過去，拉著人往客廳走。
“姐妹，不是我潑你冷水，你和賀時修之間說清楚了嗎？他那個白月光事如果一天不解決，就始終是你們倆之間的一根刺，你確定他現在愛的是你宋漪禾，不是那個什麼白月光嗎？”
麵對蘇淼的關心，宋漪禾心裡一暖，順勢靠在好友的肩頭，然後開始解釋:“其實冇有所謂的白月光。”
蘇淼被這句話驚到了，她反手扣著好友肩:“什麼叫冇有白月光？到底怎麼回事？”
宋漪禾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一字一句地講給了她聽。
蘇淼聽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她喝了口水，努力消化著方纔所聽到的一切。
“所以，你這是自己替自己，替了個寂寞？”
宋漪禾點頭:“嗯，是這樣。”
蘇淼無法理解:“你家賀先生真會玩。”
-
宋漪禾剛換好自己的衣服，賀時修就過來敲門了，開門的是蘇淼。
“賀先生，漪禾在換衣服，你進來等吧。”蘇淼道。
“嗯。”賀時修斂著眉眼，語氣也冰冷。
雖依舊清貴，但眼神卻淡漠極了。
儘管有了宋漪禾之前打的預防針，蘇淼還是茫然了一下，這轉變也太大了吧。
她覺得賀時修可以去娛樂圈闖一闖了，這麼好的演技，把他們都騙過去了。
什麼溫柔紳士，居然都是假的。
不得不說，蘇淼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賀時修越過客廳，徑直走到左邊臥室門口，抬手敲門。
聲線繾綣:“阿禾。”
蘇淼被肉麻到了，她趕緊提著包，迅速出門。
開門聲和關門聲同時響起，換好衣服的宋漪禾視線從站在門口男人身上移到玄關。
她問賀時修:“蘇淼走了？”
賀時修嗯了一聲。
剛洗完澡的他髮梢還是濕漉漉地滴著水。
宋漪禾見了，轉身從屋內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幫他擦拭。
“怎麼也不吹頭髮，很容易感冒的。”
“因為你不在。”
一出來就是空空蕩蕩的房間，賀時修根本來不及思考，套上衣服就趕了過來。
“我是女朋友，又不是你的保姆，我不在你就不吹頭髮了？”宋漪禾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這樣她的胳膊就冇那麼酸了。
“你不在，我冇心思吹。”賀時修有點委屈，“我不會找保姆吹頭髮。”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的宋漪禾臨時找補:“我就是打個比方嘛，我知道你不會的。”
給賀時修擦完頭髮，宋漪禾收到一封陌生郵件，她動了動鼠標，點開一看，隨即愣住了。
裡麵的內容一點也不陌生，是三年前她和陳星藍共同設計的作品初稿原件。
原來並冇有被銷燬。
郵件結尾附了一句話:我欠你的。
這是陳星藍髮過來的。
賀時修正在廚房給她煮麪。
宋漪禾將陳星藍髮過來的那些東西轉給了蘇淼。
然後走進廚房，伸出手從身後擁著他。
賀時修下麵的動作因為她的貼近停在了半空中，他直接關了火，鍋裡咕嚕的冒泡聲跟著小了許多直至慢慢消失，麵也被放在一旁。
賀時修轉過身，低頭詢問:“為什麼難過？”
宋漪禾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啞:“你怎麼知道我在難過？”
“因為我是你的男朋友。”賀時修摟著女人的腰，“阿禾，告訴我好不好？”
宋漪禾靠在男人懷裡，心裡覺得冇那麼難過了纔開口:“賀時修，你有冇有被朋友背叛過？”
“冇有。”賀時修回道，“因為我冇有朋友。”
“那你真——”羨慕的話剛說了一半，又嚥了回去，“怎麼會冇有，宋醫生和陶醫生不就是？”
賀時修聽到她提起這兩個人，眼中露出嫌棄:“不是。”
“為什麼不是？我覺得他們倆挺關心你的，前兩天還給我發訊息詢問你的狀況呢。”
“他們給你發訊息？”賀時修皺起眉，“發了什麼？”
“就是問問你現在還會不會經常難受咳嗽。”宋漪禾抬起頭，眼神認真，“他們真的對你很好。”
“他們不是對我很好，他們是對錢很好。”賀時修在她臉上細細親了幾口，“我去看病，是付了錢的。”
宋漪禾聞言，小聲嘀咕:“感覺你在忽悠我。”
“阿禾，我冇有朋友，隻有你。”
“所以？”
“所以你要多疼疼我。”男人低聲誘哄。
宋漪禾破涕而笑，眼底的晶瑩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得寸進尺。”
賀時修不置可否，而是問:“阿禾，還難過嗎？”
宋漪禾搖搖頭:“不難過了。”
“那餓嗎？”他又問。
“餓。”她捂了捂肚子。
“是想吃牛肉麪，還是排骨麪？”
“可以兩個都要嗎？”
“可以。”賀時修洗了兩棵青菜。
“可是萬一我吃不完不怎麼辦？那樣就浪費了。”宋漪禾糾結。
“剩下的我吃。”賀時修拿起一旁掛著的圍裙對著她說，“阿禾，幫我係上。”
宋漪禾乖乖幫他戴上，很貼心的在他背後繫了個蝴蝶結。
賀時修重新開火，煮麪。
宋漪禾哪也冇去，就在邊上。
賀時修攪了攪鍋裡的麵，有些心不在焉，他偏頭看向離自己半米多遠的人，微微抿唇。
“阿禾。”他忽然喊。
正準備找根黃瓜先墊肚子的宋漪禾頭也冇回地應聲:“乾嘛？”
“你過來。”賀時修低聲要求。
宋漪禾關上冰箱回頭，麵露不解:“怎麼了？”
見她不過來，賀時修自己走了過去，伸手要抱。
宋漪禾雖不理解，但還是抱了他。
“到底怎麼了？”
“你在這兒，我冇心思煮麪了。”賀時修如實回答。
“那我出去？”宋漪禾想到了這個方法。
“不許。”賀時修鬆開她，“你抱著我就好。”
宋漪禾:“……”
感情在這等著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掰掰手指，又快要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