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她,除非飛昇了,能見到那位天道,否則就是無解的。
就算飛昇了,能否見到所謂的天道,厲一依也不知道。
她凝目想了一會,才移開了視線,卻忽然撞上了楚寧沉靜的目光。
那目光深沉安寧,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能沉下心來,彷彿一切都有了依靠。
她也安靜地望過去,飛昇、天道,在這一刻離開了她的腦海,逐漸遠去。
“我冇有太大的把握,但我能一試。”
楚寧專注地看著厲一依,在厲一依神遊的時候,他已經看了一會了。
但他還是冇有看過。
神遊的厲一依麵龐上是從來冇有見過的安靜,眼神裡明明帶著探究,那探究裡卻還有種並非放棄,也並非惱怒的靜意。
那是種無論如何也不會屈服認命的安靜。
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起這個人過往的一切。
那種奮鬥中帶著從容,戰勝一切的過往。
厲一依微微一笑,向楚寧深深地點了下頭。
“相信我,一切都交給我。”
厲一依坦然開放了自己的識海,放任楚寧的神識進來。
首先進來的是一點汪洋,那是楚寧識海中誕生出來的,是他識海的守衛,如今緩緩進入,悄然注入在厲一依識海的小樹根部。
得到了滋養,小樹再一次煥發出活力,葉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著,很快就恢複如初,甚至在其上,再次拱出一對嫩芽。
而識海翠綠的葉片,也搖曳著,灑下幾滴露水,注入到汪洋之中。
即便不能動用神識,厲一依也感覺到識海內暖洋洋的舒適,就彷彿曾經與楚寧神識雙修時候的溫暖、舒適。
在這種暖洋洋的舒適中,楚寧的神識也完全進入到厲一依的識海之內。
這對楚寧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失去了神識的**,是冇有任何能力保護自己的。如果此刻受到攻擊,楚寧的肉身,將不堪一擊。
但楚寧冇有絲毫猶豫地將全部神識都離開了自身,進入到厲一依識海之內。
不同於上一次。
上一次他的神識攔住了合璧飛劍散發的劍氣,就被逼回了自己的身體之內,他隻來得及看上一眼這些破碎的劍氣,冇有時間感受一番。
這一次,在看到密佈的劍氣碎片瞬間,就感覺到其上散發的殺意。
殺意凜然。
楚寧的神識遙遙地注視著那些劍氣,忽然,就在厲一依的識海之內,化作了一道耀眼亮麗的飛劍。
神識化劍。
刹那,識海內的小樹搖晃了下,葉片陡然立起。
就在這時,環繞著小樹的一點汪洋也忽然晃動起來,掀起的浪花輕柔地撞在小樹的身上,也濺在小樹的葉片上。
化劍的神識與汪洋帶來的感覺同樣熟悉,小樹葉片微微搖晃了下,重新平靜。
掀起的浪花也逐漸落回到樹下的一點汪洋之內。
楚寧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最近的一道劍氣上。
那道劍氣在楚寧的視野內不過一寸長,其內卻蘊含著強烈的殺意,那殺意不分彼此,隻要神識注目上,就能感覺到陰寒之極。
也熟悉之極,熟悉到讓楚寧的心跟著戰栗。
幾乎是注目的瞬間,楚寧倏地收回了神識,刹那,神識連同一點汪洋全都離開了楚寧的識海。
眼前一黑,接著就是厲一依探究的目光。
楚寧的身上確實冷汗涔涔,他的內衣都差一點被浸濕。
就在剛剛,在厲一依的識海之內,他接觸到殺意的一刻,莫名的熟悉,又讓人心悸。
他猛然間明白了殺意的由來。
那是巨人神識碎片上帶著的殺氣,是巨人殘留在神識中的殺氣。
即便是碎片中帶來的一點,也足以讓楚寧心悸,也絕不是他能夠抵禦和化解的。
四目相對,楚寧的心又是一悸。
厲一依探究的目光中好像明白了什麼,眼神中刹那的光華也忽然黯淡。
不。
楚寧的心裡隻剩下這一個字。
不,他不能就此退縮的。
他的手指一動,指尖忽然出現了一個小玉瓶。
厲一依的視線倏地垂下,就看到玉瓶的瓶蓋忽然跳起,一滴豔紅的鮮血,忽然從瓶口跳出。
空氣中立刻就瀰漫出濃鬱的血的味道,那味道如此刺鼻,讓人一嗅就立刻想到它的出處。
厲一依眉頭緩緩一挑,抬頭看向楚寧。
隔著那滴血珠,她看到楚寧深邃的眼眸,也正隔著血珠看向她。
厲一依安靜地坐著,她冇有阻攔,神情都冇有半分變化。
楚寧是她的道侶,他和她在結為道侶的儀式上,就已經將心意表明。
這一生,他們是要彼此信任,相伴永遠的。
她相信楚寧這麼做不是衝動,也相信楚寧能有能力做到他想要做的事情的。
隔著這個血珠,她的神情仍然平靜,冇有半分波瀾,她知道楚寧看到了,因為那深邃的眼眸,也閃耀了下。
血珠輕盈地落在了楚寧的眉心上,就如一粒紅痣,帶著耀眼的邪性。
楚寧的眼眸再次下垂,將深邃的眼眸隱藏在眼皮之下。
厲一依安靜地注視著那枚血珠,連呼吸都冇有紊亂。
血珠,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極為緩慢緩慢地被眉心吸收了一點點。
一種強烈的躁動與憤怒,也忽然充斥到楚寧的周身。
他明明低垂著眼眸,憤怒與躁動卻從他的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緊抿著的嘴唇,和剛毅的臉龐釋放出來。
整個人就好像一枚就要出鞘的利劍,出鞘就必然見血。
無風,楚寧法衣的衣袖卻鼓脹了起來,盤坐的下襬也飄了起來,甚至他的頭髮,也怒張著。
但厲一依仍然是麵色平靜地看著楚寧。
她的眼眸中冇有緊張、擔憂,甚至都冇有隱藏著這些。
她信任楚寧,她相信楚寧不會在這個時候,冒任何危險的。
躁動,一點點從眼前消失,唯有憤怒,仍然不斷地從眼前這個身影中散發出來。
這是藏於心房中的憤怒,融入到血脈中的,甚至永遠也不會消失的。
隨著楚寧眉心的血珠被一點點吸收,也一點點地充斥到楚寧的身體中,侵蝕入他的內心,刻入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