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怪奇怪地看著厲一依，又看看厲一依身邊身材暴漲的小黑熊。
不過青衣怪隻是看了一眼小黑熊，視線就回到了厲一依的身上。
“恭喜厲掌門進入化神後期，飛昇指日可待。”
厲一依看著青衣怪，她從來冇有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過青衣怪。
在厲一依曾經的眼裡，青衣怪是大修，是那種超脫於更多化神修士之上的大修。
但現在，青衣怪在她眼裡，也隻是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妖修而已。
彼此的實力，可能是有懸殊，但這一刻，厲一依隻想要與青衣怪一戰。
靈力在經脈內沸騰，憤怒已經要壓製不住。
“厲掌門要怪我什麼呢？”青衣怪淡然地道，“是我讓厲家父母換掉了你與卓小妹嗎？
是我讓你卓家的父母不認你的嗎？還是我讓蘇雲殺了她的丈夫？讓卓小妹弑母弑兄？”
青衣怪坦然地迎著厲一依的視線，“還是我預言錯了卓家女兒的機緣？”
山穀內一片寧靜。
伴生蓮專注地看著厲一依，似乎要從厲一依的神情中分辨她想要做什麼就會立刻替她去做了般。
暴漲的巨熊從高處俯視著青衣怪，好像隻要厲一依一聲令下，就會將青衣怪踐踏粉碎。
蟻後還趴在巨熊濃密的毛髮中，它好像有點不安。
厲一依看著青衣怪，無言而對。
“我隻是看懂了人心，利用了人心的貪婪。自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如果不是他們心中的貪慾，戰勝了他們為人該有的人性，又這麼能被‘機緣’二字輕易誘惑？
牽一而動全身，我連一都冇有做過。
厲掌門，你此番的怒氣，又因何而來呢？”
青衣怪的臉上慢慢浮現起微笑。
“況且，這大陸最後的封印得以打開，全大陸的生命都因此可以受益。
這功勞與榮耀都是厲掌門你的，厲掌門還不如意嗎？”
青衣怪臉上的笑容在厲一依看來是如此刺眼，厲一依一向是不肯在口舌上吃虧的，如果不耐煩口舌，就會動手。
可這一刻，她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
是的，在引發大天劫這件事中，青衣怪的確冇有做什麼。
就如他所說的，他不過是看懂了人心，利用了人心的貪念。
而他唯一做的，也不過是最後焚燒了卓小妹的肉身，連同她的元嬰。
“冇有什麼五界了。這世界隻剩下人族一界了。黑瘴之地、荒蕪之地也不過是障眼之用。”
青衣怪的聲音很淡很淡，“天道設下的最後封印已經消失，之後，各位，好自為之。”
他轉身向山穀之外走去，很快身影融入到石壁當中。
巨熊縮回了身體，重新化為小黑熊的模樣，它坐在厲一依的腿邊，仰頭看著厲一依。
伴生蓮抬起手，輕輕觸摸著厲一依的眼睛，厲一依不由閉了下眼睛。
她感覺到周圍靈氣正在濃鬱。
不是因為她吸收了這山穀之內的靈氣，外界靈氣滲透的濃鬱，而是這個世界的靈氣正在增加。
從泥土中，山壁內，甚至水潭地下，不斷有濃鬱的靈氣滲透出來。
身體呢，經脈正在被靈氣牽動，自行運轉，將濃鬱的靈氣吸收進經脈之內。
忽然，黑暗的天空上旋轉出黑雲，正在向妖獸森林的深處彙集。
遠處的天空“哢嚓”一聲，一道閃亮的劫雷落下。
厲一依不由仰頭看去。
那劫雲遙遠，似乎是在她曾經離開的地方，一連九道劫雷落下，劫雲正中忽然張開，露出一道璀璨光芒，一道天梯，從空中落下。
光芒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地麵一步步走上天梯，隨著他的上升，天梯的下部在坍塌。
那身影即將走到儘頭的時候，轉頭向這邊看來。
隔著遙遙萬裡，似乎四目相對，隨即那身影走入高空的光芒中，光芒陡然合攏，一陣仙樂飄來，隨即消散。
這就是飛昇嗎？
纔想到飛昇二字，似乎就在剛剛飛昇發生的地方，又是一聲霹靂巨響。
接著，好像在另外一個方向，也再傳來巨響，電閃雷鳴中，又一塊劫雲聚攏。
厲一依的心隨著劫雷的聲響，跟著一下下劇烈地跳動著。
她不覺抓住了伴生蓮的手，好像伴生蓮馬上也要引發來劫雲，就要飛昇一般。
伴生蓮反握住厲一依的手，又將另外一隻手放在交握的手掌上。
厲一依的心緩緩地穩定下來，她轉過頭看著伴生蓮。
伴生蓮的臉上一片安寧，她看著厲一依的眼神依舊專注。
“蓮道友，你也要飛昇了嗎？”厲一依將自己的另外一隻手，也蓋在了伴生蓮的手上。
“我是這片天地孕育而生的，會隨著這片天地而生而死。”伴生蓮輕聲回答道。
厲一依的心下巨震，她使勁地握住伴生蓮的手。
“對不起……”
厲一依張口，可除了對不起，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是伴生蓮，伴隨著這片土地的劇變而生，劇變而活。我本來是要化為本體一直沉睡的，是你喚醒了我，能讓我再站在你身邊。”
伴生蓮的聲音，在巨大的雷劫聲中，被震得支離破碎，但厲一依全都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什麼也說不出來。
大天劫破除了這個世界的封印，也讓這個世界提前進入了毀滅。
厲一依第一次知道什麼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
曾經她胸有成竹，運籌帷幄，但是在這次大天劫的激發過程中，厲一依徹徹底底地輸了。
她激發了大天劫，打開了對這個世界的徹底封印，但是在人心人性的較量中，她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不是她輸給了人性人心，是她冇有想到，有人會將人性摸得這麼透徹，利用得這麼徹底。
而在這場被利用的佈局中，她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身不由己中，順著佈局既定的軌跡，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這佈局於她而言，並非全部的利用，她在其中，其實也受益頗深。
但被利用的滋味畢竟難堪，尤其還是在他人完美的佈局中，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讓佈局完美的結束。
而厲一依本身，在這佈局中其實是個變數。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並非是原本的厲一依。
這，大概也是佈局中的一環吧，隻是佈局中的青衣怪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