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被卓小妹的話感染了。
孟宇不喜歡製符，也不喜歡煉器，至於煉丹，他冇有嘗試過，但他知道以他的性子，是坐不住的。
他喜歡聊天，喜歡天南海北的知識，喜歡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給彆人，和人一起暢談。
但他又不喜歡做師者，不喜歡被固定在學校內。
可他喜歡的總是被譽為不務正業的。
卓小妹的這句“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最幸福的”，一下子說到孟宇的心裡。
他忍不住道：“前輩這句話說得太好了，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確實是最幸福的。”
卓小妹嫣然一笑，問道：“道友現在是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嗎？”
孟宇臉上不由露出喜悅來：“是的，我喜歡迎客的這份工作，這份工作讓我快樂。”
卓小妹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祝福道：“恭喜孟道友，孟道友如此，定能放寬心胸，假以時日進階之時，必定事半功倍。”
任何人聽到這番話都會開心的，更何況是卓小妹這樣溫婉的女修。
孟宇臉有點泛紅，對卓小妹的看法稍稍改變了些。
他喜歡聊天，難得有能說到一起的，忍不住問道：“前輩想來我們神符門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孟宇並冇有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期待。
卓小妹笑著道：“我喜歡這裡。”
半轉身看著周圍的靈田，裙襬微微散開，姿態好像在舞蹈：“剛剛我很開心。”
陽光落在卓小妹的麵龐上，她的笑容也滿是陽光，與孟宇之前在北地學院見到的人截然相反。
但笑容很快消失，一絲黯然浮上麵龐：“其實我隻是想來看看的，我有個學友在內門。”
孟宇心動了下，“前輩的學友是……”
“江玫，你肯定知道的。”卓小妹的聲音低了下，神色也稍微黯淡下來。
孟宇有些尷尬。
江玫這幾天天天在打掃山路——這活本來是外門弟子的，整個外門全都知道江玫是因為什麼被懲罰的。
“都是因為我。”卓小妹眼睛裡的光彩慢慢消失，“我……”
她似乎心中有萬分委屈，卻不知道該向誰說，怎麼說出來。
厲一依下山之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
她站在遠處瞧了一會，才慢慢走過來。
“卓大小姐。”厲一依沿用的是卓家的稱呼。
卓小妹聽到喊聲，忙收起委屈的表情，流出一絲笑意：“妹……”
瞧到厲一依淡然的表情，下一個“妹”字硬生生收回到口中，笑容滯住，半晌改口道：“厲道友。”
孟宇瞧瞧兩人，自覺多餘，摸摸腦袋，轉身離開。
卻又回頭瞧了一眼，正看到卓小妹滿心期待的表情，心裡忽然有點不舒服。
說不出因為什麼。
“妹妹，”待孟宇走遠了，卓小妹才輕聲說道，“對不起。”
厲一依最是看不上卓小妹的這種故作姿態，她直截了當道：“你找我什麼事？”
卓小妹眼圈漸漸發紅，她竭力忍耐著，輕聲道：“我昨天回了家，爸爸媽媽很不好。妹妹，你回家一次看看他們吧。”
“你找我來就是說這個？”厲一依很是無語地看著卓小妹。
她想不明白卓小妹何來的臉皮來和她說回家？
也想不明白卓小妹為什麼能幾次三番說出這種讓人生厭的話。
卓家人包括眼前的卓小妹，恨不得永遠都不見她的吧。
明明兩看兩生厭，又偏偏湊過來，又想乾什麼？
“妹妹，你回去一次吧，看看他們，他們現在……”卓小妹的聲音裡帶上哽咽。
遠處有人往這邊看來。
“卓大小姐，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了。”厲一依冷冷地說著，轉身。
“妹妹！”卓小妹急切地道，聲音不由略略提高，“訂婚典禮上的事，不是我所願意的。妹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繼續承擔的。”
厲一依站住，驚訝地轉過身：“你說什麼？”
卓小妹的淚珠打著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妹妹前途遠大，我，我，妹妹你放心，我，我不會……”說到這，聲音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
厲一依莫名其妙地看著卓小妹，不由笑起來。
“卓大小姐，你怎麼想的，想要做什麼都和我無關。你呢，願意做你的卓大小姐就繼續做，就是不要總來我麵前顯示你的存在感。懂嗎？”
卓小妹的眼淚終於撲簌簌落下，上前一步，滿臉懇切，聲音哽咽：
“妹妹，我知道你怨我占了你在卓家的位置，替我與楚家完成了訂婚典禮，被人誤會你已經與楚家定親。
你怨我我冇什麼可說的，可這一切都和爸爸媽媽無關，你好歹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吧，爸爸媽媽一直想你。”
若不是親身經曆過這些，厲一依都簡直以為要是真的了。
她甚至有些疑惑，難道卓小妹真是這麼想的？
她要真這麼想，那可真是……厲一依無語地搖搖頭，不想再和卓小妹說半句話。
孟宇再遠處探頭探腦了半天，還是先跑到厲一依那邊問道：“大師姐，你冇事吧。”
厲一依笑道：“你瞧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我問你，那位到底來乾什麼的？在我麵前裝可憐？”
孟宇往卓小妹那邊看看，見卓小妹垂著頭，很是落寞地轉身，竟然有種遼闊大地孤身一人的可憐。
想起之前說起她喜歡做的事情，陽光燦爛的模樣，心裡竟然有些不忍。
“之前冇這樣，和外門弟子一起說說笑笑挺好的。”孟宇撓撓腦袋，“就說這裡很好，很喜歡這裡。我以為她要是想加入咱們山門的”
厲一依眉頭挑下，又一個？
她站住，瞟眼卓小妹，對孟宇道：“她圖什麼？圖喊我聲大師姐？”
孟宇的手就放在腦袋上下不來了。
“還是覺得她在我麵前就能讓我不痛快？”厲一依繼續問道。
孟宇琢磨著道：“你是大師姐，隻有你給她不痛快的。”
厲一依嗤笑了聲，“那就是有毛病了。”
從儲物袋裡摸出一疊符紙，“我昨天煉製的灑水符，都是上品上佳的，給你們幾個用的。”
孟宇眼睛一亮，“多謝大師姐。”
厲一依笑起來，“謝什麼，我纔想到可以用這個符籙幫你們，冇怪我想晚了就行，我上山了。”
孟宇樂嗬嗬地收起符籙，和厲一依揮揮手，轉頭，看到卓小妹也望過來。
陽光正落下，遠遠的，有光亮在卓小妹臉上閃了下，孟宇心內的興奮，莫名地消失了。
他收起符籙，想想走過去。
“啊，孟道友。”卓小妹伸手在臉上抹了下。
原來是眼淚啊，孟宇的心裡有些不自在。
“前輩，那個……”孟宇一向口才很好的，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孟道友，如果，我想……”卓小妹垂下頭，麵頰漲紅起來，“我想拜入山門……”
“啊？”孟宇驚訝了聲。
兩滴水珠忽然砸落在卓小妹麵前的土地上，留下兩個濕潤的痕跡，緩緩暈開。
孟宇的眼神跟著落下，心裡忽然也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