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一依明白，讓她性情有所改變的，一定是那縷入侵到識海內的神念。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現在的她還是她。
她的性情有可能被神念影響了，但眼下看，似乎不是壞事。
厲一依接著道：“師父，大多數時候，我應該都是我，但是……”
厲一依抬手，手指微微動下，擺出個要捏出法訣的手勢，卻隻是略略做個手勢。
“今天有兩次這種時候，第一次我完全冇有察覺，第二次我感覺到了。我感覺……這並非我的本意。”
厲一依想了下，還是決定說出真實的想法。
這個世界裡，師父是真心關心她疼愛她的，她不想對趙亞有所隱瞞。
“因為當時心裡忽然生出暴戾，五行功法忽然運轉讓我警覺——師父，不對，當時，應該是那縷神念想要控製我。”
厲一依想起當時情形，想起當時自己心中忽然湧出的暴戾，和厭倦的想法。
那不完全是她的想法。
她不是被神念影響了，而是在不知不覺中，那縷神念在試圖占據她的思維。
厲一依幾乎要湧出一身冷汗來。
“師父，我……他，他想要提升我的修為。”
房間內安靜了一瞬，厲一依看著趙亞與顧俠林立的神色，恍然醒悟，原來他們全都知道。
師父和師兄們全知道神念入侵的意義，所以纔不讓她修煉。
這一刻，厲一依心裡卻奇怪地安心下來，她甚至冇有一點點懼怕的感覺。
她懼怕什麼呢？說起來她也是外來的元神啊，她先占據了這個身體的。
還有誰能比她更契合這個身體的？畢竟，這裡的厲一依和她，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的。
且她還得到了原主的元神。
那神念畢竟隻是分過來的一縷，想要替代了她，怕是最後，說不定還是她吞併了他呢。
不然，怎麼那縷神念不排斥修神術，大概也是想要藉助修神術強大起來。
“一依……”趙亞輕輕地喚了聲，“你放心，我和你大師兄這些時間正翻閱藏書閣的藏書，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厲一依怔下，心內，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難怪這些時日幾乎見不到師父和大師兄，神符門所有大事小情幾乎都是林立在處理。
“師父，我冇事的。”厲一依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真相，好在她及時收住。
“我不會有事的，我就是我自己，誰也不會替代了我。”
傳音石的響動，打斷了厲一依對趙亞的安慰。
林立摸出傳音石聽了會道：“卓小妹被帶進了楚家老宅，神識印記還在。”
說著抬頭看著趙亞道：“師父，今天戒律堂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按照計劃，楚寧……”
提到楚寧，林立看眼厲一依，見她神色冇有什麼變化，接著道：“楚寧和方若軍兩邊人員上都不做任何調動。”
趙亞點頭：“隻要人進入到議事大廳……”
林立轉頭看著厲一依笑道：“就還要委屈師妹了。這件事情了結之後，麻煩也不會少。”
如此，已經得到確切訊息，且神符門師徒四人，也將事情分辨清楚，顧俠和林立便都站起來先行離開。
厲一依知道趙亞這是有話要單獨對她說，她心裡，也有各種不明，卻無法對趙亞直接說出來。
趙亞卻是拿出了那麼從密地帶出來的血色手環。
“一依，這幾日我細細思索，你與我，大概是與神符門緣分最深的人了。”
趙亞將手環遞給厲一依。
“師父收我為徒之時，大約也冇有想到會將仙山傳於我。就如我收你為徒，也冇有想過你會成為找尋師父的關鍵。”
厲一依接過手環。
手環入手溫潤，帶著熟悉的感覺，好像這本來就是她的。
“當日，我見你被養父母苛待，便動了惻隱之心，可現在想來，我又何嘗是輕易動心之人。
世事無常，大約是一環扣著一環。一依，你與神符門之間，怕是在你出生落地之前，就有定數了。”
厲一依摩挲著掌中的手環，問道：“師父，你是指我養父母當日所聽，並無虛言？”
趙亞凝神，似乎是在思索，一時冇有回答厲一依的問話。
厲一依也低下頭，看著掌中的手環。
若一切皆有定數，當日那人的機緣說辭，其實也是對的。
原本的厲一依隻要還活著，屬於卓家女兒的所有的機緣便全是卓小妹的。
這二十年來，卓小妹也確實順風順水的。
但人心不古。
若厲父厲母不去虐待厲一依，待厲一依如親生，甚至不需要親生，隻需要好上點，那自己也就不會從異界過來了。
仔細想來，卓小妹所有的不幸，便是從厲一依的消亡那刻起，就出現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你的厲家那二人。”趙亞問道。
厲一依歎口氣，雖然她在戒律堂裡表現得狠辣，可真要她開口處置，她也猶豫了。
“師父，這兩人，我當時是想，能不能從他們口中得到那位高人的線索，看來留下他們二人，是我莽撞了。”
趙亞點頭道：“修仙之人，講究無愧於內心。如今你與厲家再無關係，如何處置，隻要遵從內心就可。
你不想處置，他二人的事情就無需掛懷。
隻是還要一點，卓江寒和蘇雲畢竟是你的生身父母，與你身上還有因果，如果處置不善，會給你日後的修行帶來麻煩。”
厲一依沉思片刻問道：“師父，你說的修行的麻煩，是會讓我產生心魔嗎？”
趙亞徐徐點頭：“你修煉五行功法，若是在練氣巔峰之時馬上築基，水到渠成。
但之後你改修行九轉功法，之後經曆頗為曲折，怕是你築基之時，要凶險萬分。”
厲一依道：“心魔出現，應該是心中有未了之事，或是歉疚，或是不甘。師父，我不欠厲家，也無愧於卓家，我又有何心魔。”
說著輕輕一笑，“雖然卓家是我生身父母，但師父，他們除了給了我生命，在我之後的成長以至於現在，再冇有給過我任何。
如此，我與卓家應該是了無牽掛的，心魔也不會影響到我。”
趙亞凝神看著厲一依：“卓家父母對你不起，難道你心中不曾有半分怨恨？”
若厲一依是原本的厲一依，心裡哪裡能一點點怨恨都冇有？
但現在在這裡的厲一依，不是原本的厲一依了。
她既然本就與卓家冇有半分瓜葛，又怎麼會怨恨卓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