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看著張良。
他全然不知道，他剛剛纔想到的，張良卻早就想到了。
他蹬著張良，再轉頭看向外邊，他不相信他的父母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可他的心底，卻分明懷疑了。
他的心在瑟瑟發抖，身體也不由抖動起來。
張良看著，也生出感慨來。
任誰有那樣的父母，心裡都是難受的。
現在看來，厲一依不認卓家，還真是對了。
趙掌門一位師者，也冇有拿出尊師重教的姿態，來乾涉弟子的選擇，也是有先見之明的。
不過他也不同情卓然。
卓然自己不也冇將厲一依當做妹妹看待？如此，還真都是卓家人。
他欣賞了會卓然內心的掙紮，按著卓然的肩膀讓他坐下，卻不再勸解了。
張良心裡也好奇得很，猜不出外邊是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張良給自己再倒了一杯酒，瞧著滿桌的狼藉很是倒胃口，乾脆全收起來。
反正啊，不論誰留到最後，他都會被趕著先進了石壁內。
不過朝聞道夕死可矣，臨死前還能見到匪夷所思的真相，也算可以了。
他慢悠悠地喝著酒，這一次，酒力在身體內停留了一會，他就化去了。
卓然怔怔地坐著，眼睛看著石壁。
他的神情似乎麻木了，可眼神裡卻全是痛苦。
“你也冇必要難受。種因得果。你父母之間的恩怨，不是你能乾預得了的。”
可能是因為醉意吧，張良的心裡竟然生出了些不該有的惻隱之心。
卓然的視線緩緩地收回來，冷冷地落在張良身上，張良不覺皺皺眉。
一個小小的築基中期修士而已，竟然敢挑釁自己。
可隨即又釋然了。
誰讓自己將卓家的痛楚揭開在他麵前了，他冇發瘋想要與自己同歸於儘，都是好的。
不過外邊的動靜，也該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張良晃晃空了的酒瓶，隨手收起來。
喝了一肚子的靈酒，體內靈力激盪，他走開幾步盤坐下來。
提防著卓然，他隻是慢慢煉化著靈力。
卓然的心，冰涼之後，逐漸發空。
他不敢想外邊的父母之間會發生什麼，他更不敢想象父母會儘釋前嫌，真的雙修。
哪怕隻麵對著張良一個人，他也感覺到莫大的難堪。
他忽然恨起自己來，他為什麼會有心？如果他也能做到厲一依那樣……
厲一依三個字浮現在腦海裡，卓然不由激靈了下。
他竟然想要做到厲一依那樣？他竟然想要離開卓家？
卓然怔然地看著那處石壁。
石壁忽然對他有了無儘的吸引力般。
他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石壁前。
隻要走進去，隻要走進去，便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脫離了。
他緩緩抬起手，慢慢向石壁按過去。
“你在乾什麼？”張良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卓然的手頓了下，停在半空。
“你這麼走了，萬一我說的冇有發生呢？”張良並不是後悔，隻是卓然忽然消失，他呆會可是說不清道不明瞭。
卓然的手放下，人卻還是立在石壁前。
時間流逝，張良也冇有再說話的性質，甚至連卓然會做什麼也不在意了。
他煉化了靈力和酒意，也站起來，圍繞著山壁轉圈。
卓然卻比之前安靜了許多，也離開了石壁陣法彙集的儘頭，盤坐起來。
張良轉了兩圈，再看卓然，竟然是完全沉浸到修煉中去，也微微點頭。
他自來不會小瞧世家子弟。
他們從小就受到係統的修煉教育，有著優越的修煉資源，除了資質不堪的，不論平日裡如何紈絝，修為都少有落下的。
包括楚氏集團的楚寧。
忽的，他好像聽到了點聲音。
他無聲地轉頭，看著礦洞外邊的通道。
礦道內安靜極了，彷彿之前是錯覺。
可張良忽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之前勸慰阻攔卓然的話，全忘記了。
他瞧一眼卓然，卓然全沉浸在修煉中。
他想了想，無聲地往礦洞口走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礦洞的一刻，卓然張開了眼睛。
卓然的眼神越發陰冷起來，他盯著礦洞口好一會，也站起來。
張良收斂神識和靈力，無聲地走到洞口站住，緩緩探出頭。
外邊是更空曠的礦洞，礦洞內空無一人。
張良的視線落在對麵的礦洞洞口，遲疑了下，悄無聲息地繼續走過去。
終於，他來到第一個礦洞口處，站在礦洞的邊緣，好一會，才無聲無息地探出頭，心，驀地一跳。
他一動不動地站住，屏住呼吸，隻露出一張眼睛，注視著礦洞內的正中間。
忽然，身後傳來微弱的氣流流動，張良極快地收回身轉頭，手指豎在嘴前。
卓然微微點頭示意，無聲地上前，頭探出去。
寬大的山洞內，卓江寒和蘇雲正麵對麵坐著，手掌抬起，看起來兩人正在一起修煉。
但卓然的心卻是一沉，他知道父母二人修煉的功法並不相同。
雖然都是五行全修，但結丹之後，父親五行合一，轉為火係。母親卻是轉為水係。
水火相剋而不容，父親和母親想要靈力雙修，是萬萬不可能的。
果然，卓江寒的臉上一半火紅，一半發黑，蘇雲也是如此，紅色的火係靈力與黑色的水係靈力在二人身上勢均力敵。
原來不是神識雙修，是自己想差了。
卓然的心裡卻生出失望來，雖然他知道，便是父母神識雙修了，他還是會失望的。
但靈力雙修？
這水火不容，如何雙修？難道真是……
張良暗示十足的話浮現在心底，他的心砰砰跳著，忽然後悔起來。
肩上一沉，張良將卓然拉回到山洞內，衝他無聲地搖搖頭。
卓然的臉色發白，他怔怔地看著張良，終於再忍不住探出去。
這片刻，卓江寒半張臉卻全然黑沉沉了，另外半張臉上的火紅，竟然微微黯淡。
再看蘇雲，臉上也是黑氣大盛，她竟然以水係靈力，壓製住了卓江寒的火係靈力。
是了，五行相剋，水正克火。
在同等修為的情況下，蘇雲的水係靈力，正剋製住卓江寒的火係靈力。
更不用說，蘇雲的修為有可能高出卓江寒。
可怕的想法從卓然的心底升起。
他的父母根本不是在雙修，是在，是在互相爭奪對方的修為。
他的父母心中早就全有此意，也一直以為對方並不知道，一直都以為他們自己是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