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俠第一次將“符雲符籙”拿了出來。
這一張仙山畫捲上,楚天和柳驚雷、祝引泉各站在一邊,怒目相向。
三人看著,趙亞先歎了口氣。
“師父,你在外邊,可以影響到內裡的他們嗎?”林立問道。
趙亞搖頭,“符籙裡自成天地。其實這符籙也可看做是一個小天地,其內一草一木一水一土,全與當時的仙山無疑。”
“那密地呢?”林立問道。
趙亞遲疑片刻,搖搖頭,“密地當時還在封印中,怕也就一直在封印中了。”
顧俠好奇問道:“那師父,怎麼纔可破了他們的幻境?”
“內裡是難了,就是化神修士,也要遵從天地的規則。”趙亞不欲多說,讓顧俠將“符雲符籙”收了起來。
“顧俠,林立,我收你二人為徒,卻從冇有教過你們什麼。”這是一日以來,趙亞第二次說起同樣的話了。
“神符門弟子都以製符見長,你二人日後在仙山的時間也要多些,閒暇時候我寫了不少心得,現在就給了你二人。”
趙亞說著一摸儲物袋,卻是一怔。
他忘記了靈力儘失,儲物袋裡的東西,彆說心得,就是一粒米也摸不出來了。
頓時苦笑著搖搖頭:“還好,記憶還在,我現在就是時間多得很,過幾天你們再來拿吧。”
真是失去了靈力成為凡人,才知道生活中的處處不便,便是有了口舌之慾,還要行方便之事。
以往都是一把靈火燒了去,現在卻不能了。
連辟穀丹都要向徒弟討要了。
顧俠和林立都不是擅長安慰的人,偏偏趙亞本來可以嘗試恢複靈力,卻因為大局要按捺住。
這就更是徒弟無法安慰師父的了。
“師父,師妹和楚寧的婚事,還要辦嗎?”顧俠問道。
趙亞難得地沉思了會。
“你們的意見呢?問過一依了嗎?”
顧俠搖著頭,“師父,師妹和楚寧在密地內停留那一段過程,疑點頗多,我感覺師妹有所隱瞞。”
趙亞麵無表情。
顧俠接著道:“師妹對師父對師門的擔憂,有目共睹,絕非作假。我更希望師妹隱瞞是情非得已。
但師妹人單純,又剛正,心又軟,我擔心師妹被利用。還有師父,師妹竟然對我戒備了。”
顧俠將剛剛對厲一依用上了“魅惑之音”的事情說了出來。
趙亞眉頭一挑,笑了起來:“顧俠,你還是不瞭解你小師妹啊。一依她雖然心軟單純,人卻是很倔強的。
你這樣,一依對你還能和以前一般,就是你的福氣了。”
見顧俠似乎有不解之意,趙亞解釋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們小師妹,是在製符堂內。
當時製符堂內有位學生挪用了她的製符資源。這在學堂內是常見的事情。
有些修者喜歡煉器,長期不到製符堂,其他修者或是商議,或是私下做些手腳,我們做師者的,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個修者,我還記得叫喬子軒,很有製符天賦,隻可惜心術不大正。”
趙亞搖著頭,他當時都動了收喬子軒為徒的念頭。
“你們小師妹啊,當時不過練氣五層,對喬子軒不卑不亢,對周圍的譏諷嘲笑充耳不聞。
當時我就想,這麼個修者,怎麼第一次來製符堂。當天,我就稍稍關注了她。”
想起厲一依第一次煉製符紙的笨拙,之後的努力,趙亞恍然覺得就是在昨天。
“你們小師妹啊,最是講道理的,她是看出你們冇有外心的,不然啊,”趙亞笑起來,“今天這番話都不會給你們聽。”
顧俠臉上顯出苦笑來,“師父,是我小瞧了師妹。”
趙亞頭側著,有些出神道:“不是你小瞧了一依,我們都小瞧了她。”
顧俠和林立對視一眼,林立問道:“師父,這話怎麼說?”
“你們記得厲父厲母所說的‘機緣’吧。”趙亞問道。
顧俠和林立都點頭,林立道:“機緣都是伴隨著機遇的,萬事都可說成機緣。”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你們想想,這半年來,你們小師妹經曆的事情,都可以當做機緣來說嗎?
其中的凶險,雖說是有你我師徒三人幫忙,但你們小師妹自己若是冇有決斷、擔當,又能過得去?
我豈看不出一依心裡的彷徨猶豫自責?我做師者幾十年,難道還看不出學生有冇有欺騙我?
尤其是你們小師妹,她可曾隱藏過她內心的自責?”
趙亞看著顧俠和林立:“我知道你二人在軍中,接觸的要麼是錚錚鐵骨的隊友,要麼就是極度危險的修士與妖獸。
所以,你們看人時,難免會將人往壞處裡想。事實也是如此,這世間又有多少光明磊落之人?
便是為師我也不敢以這四個字自稱。你們的小師妹,日後可能不再單純,也可能不會再保持著小女孩的善良。
但我敢說,她對師父我和師門的心,和你們兩個一樣,永遠不會改變。”
趙亞深深地看著顧俠和林立:“你們讓一依傷心了。”
顧俠和林立都麵有愧色。
趙亞歎口氣道:“關心則亂,你們人在局中,要考慮前因後果,也難免。至於一依與楚寧的婚事……”
趙亞沉吟了片刻,“楚前輩失蹤,仙山元氣儘失,妖獸森林被軍部占據,楚家也未必願意在這等時候擺下喜事。
顧俠,你可以和雷修側麵聊聊,如今,楚家已經是楚寧的天下了。”
顧俠答應著,師徒三人又商議了幾句。
趙亞這邊是萬事無需打理,一身輕快。他正好可以靜下心來,思考曾經未了的事情。
顧俠少不得要上下打點神符門事宜。
仙山失去活力,內門弟子外門弟子都還在,總要安排營生出來。
林立這邊就要做好迎接衛梓的準備了。
最重要的是,妖獸森林出現了,於情於理,顧俠和林立都想要進去打探。
這邊厲一依出了洞府,再看到楚寧和雷修,心內更是五味陳雜。
半日不見,恍若很久,久到都有些陌生的感覺。
趙亞的生疑,顧俠的試探,林立的審視,曆曆在目。
厲一依知道,這一切不該算在楚寧的頭上的。
但不算在楚寧的頭上,還要算在誰的頭上?
厲一依還不知道就在這時候,她心底已經接納了楚寧,將楚寧當做了最親密的人。
人,隻是在最親密最信任的人麵前,纔會任性,任性地將不該有的責備,放在對方的身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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