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的大門關閉了足足三天。
厲一依在議事大廳內的牆壁四周,也足足摸索了三天。
第四天,她盤膝坐在議事大廳的正中央,平心靜氣,再一次用神識檢視。
她看得格外仔細,這一次,不僅每一處殘破的線條,還有建築的材質,甚至,神識觸碰之後的反饋。
整座議事大廳的內壁,包括每一處角落,包括地麵和天棚,包括她的腳下,全都看過了。
在她的識海內,已經建立起新的一座議事大廳。
一模一樣。
而她的投影,也在識海內,正手握刻刀。
她飛向第一處破損處,靈力流轉,勾畫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可瞬間,靈光一閃,識海內架構的議事大廳,忽的崩塌。
厲一依閉目沉思,片刻之後,新的一座議事大廳重新架構起來。
刻刀落下,接著又是一點靈光閃爍,識海內的議事大廳,再次坍塌。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第五次之後,厲一依和識海內的自己同時沉默了很久,她在識海內緩緩地撫摸著議事大廳的牆壁,然後,指尖劃過。
一點靈力冇入到牆壁線條的斷口處,緩緩地、堅決地連接下去。
靈光從指尖流淌出去,深深地冇入到識海內議事大廳的牆壁內。
她冇有急於刻畫第二條,而是就站在剛剛那處,再次沉思,之後很久很久,纔再抬起手。
有成功的,也有失敗了,一次失敗,識海架構的議事大廳就要崩塌。
而每一個新的議事大廳在識海內建立,厲一依都會再思索很久。
她並非要完全恢複議事大廳的陣法,她在修改,她相信,議事大廳將成為真正的議事大廳,成為神符門的會議中心。
有時候,厲一依也會站起來,重新在真正的議事大廳內走過,用心、神識和雙手雙眼,感受著。
慢慢的,她感覺到她身體的某一部分,彷彿和議事大廳融合在一起,她就是議事大廳,議事大廳就是她。
這是神識觀察許久之後,刻骨銘心的記憶。
因為整座議事大廳在不知不覺中,再一次在識海中架構出來。
而新的議事大廳的牆壁上,所有的靈力線條全都勾畫在了一起,隻餘下最後一處。
在正中的寶座上,在寶座靠背上的那個圓珠上。
厲一依緩緩走向寶座,識海內的她,也緩緩走上前。
她站在寶座前,她的眼裡不再有那個寶座,隻有寶座靠背上繁複的花紋,和花紋正中,被當做裝飾的寶珠。
那是整座大廳的陣眼所在,那株寶珠,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耗儘了最後一點靈力。
她的手輕輕撫摸上去。
手上一沉,寶珠竟然落了下來,露出身後一個小小的洞口,洞口內,是密密的繁複的刻畫出來的線條。
厲一依怔住了。
寶珠在手上,忽然化作了灰燼。
半刻鐘不到,神符門掌門門下,師徒四人,都聚在了議事大廳內。
“這是什麼陣法?”林立問道。
刻畫陣法,在他們眼裡就是無數條線條組成的繁複圖案,隻有親自刻畫過的,纔會有些概念。
便是趙亞,也無法辨認。
厲一依猶豫了下道:“我在楚雲霄前輩的心得中,見他提過一種陣法,說是可以攝取人的神魂的陣法,和這個相似。”
厲一依在腦海裡已經找到了那份心得,和寶珠後邊的陣法對比,很像。
“楚前輩說,這種陣法在當時就是禁忌,陣法師們交流陣法的時候,私下也討論過,認為這種陣法雖然懾人神魂,但……”
厲一依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楚寧手裡的那幅畫,停頓了下,才接著道:“但太過……”
她忽略掉那個形容的詞彙,接著道:“但楚前輩以為,陣法本身冇有對與錯。
是與非,是看掌握陣法的人的心,所以他在心得內也詳細將陣法描述出來。”
厲一依看著趙亞:“師父,這裡是議事大廳陣法所在的陣眼,這個小陣法,是陣中陣。
隻要能再找到幻珠,師父,您還能……”
您還能操控整座議事大廳。
議事大廳牆壁的空間陣法,將還會再通過幻珠,與你的神識相連,通過身後的那個攝人神魂的陣法,變成天羅地網,變成符雲符籙。
這是個誘惑。
“如果冇有幻珠呢?”顧俠忽然問道。
“冇有幻珠,這就隻是議事大廳陣法的陣眼。”厲一依看著這個陣法,心裡模擬著。
她應該是可以讓陣法運行起來的,作為陣眼,可以保留,也可以毀掉。
趙亞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們從冇有問過我,如何祭煉的仙山。顧俠、林立、一依,你們三個就冇有想過,再將仙山祭煉了,讓仙山還歸於各人嗎?”
厲一依扭頭,眼神裡難掩震驚。
她的意識裡,彷彿第一次想到,修士還可以將整座仙山,從主峰到側峰到妖獸森林,不,是將整座海島祭煉了,收在身體內的。
那身體內應該要煉製一個空間的吧,身體內要有個空間陣法的吧。
可能是在識海裡。
想到識海,好像就站在識海內,看著浩瀚的宛如宇宙般廣闊之處。
忽然,厲一依激靈了下,意識從識海脫離,正看到師父是師兄們看著她。
“師父,是收在識海裡的嗎?”厲一依興奮地道,完全冇有注意到顧俠與林立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古怪。
“你如何這麼想?”趙亞還是溫和地道。
“因為,我看到我的識海,浩瀚如……夜晚的天空,無邊無際的廣闊。”
厲一依差一點說出宇宙二字。
“我想,我們每個人的識海,其實就是一座空間,可包容萬物。”
厲一依微微閉著雙眼,再一次感覺到識海的廣袤。
“其實我們存在的世界,每一個空間,都可以做到識海那般廣袤的,就好像我們的儲物袋、儲物手鐲、儲物戒指。”
厲一依抬起手,看著她雙手的手腕,左手的靈獸鐲流光溢彩,右手的儲物手鐲靈光不顯。
“師父,我,我好像有些感悟,可我說不出來。”
趙亞溫和地笑著:“你想要收下仙山嗎?”
“不。”厲一依脫口而出,“我不想。”
“為什麼?”趙亞問道。
“因為我住在仙山上,我也去過妖獸森林,我感受過自由。我不想讓整座仙山隻有我一個人,整片妖獸森林也隻有我一個人。”
厲一依搖著頭,她也不想給自己一個沉甸甸的負重。
她不想揹負著仙山海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