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劇痛，痛到連冥旗都無法收回，這一時刻的厲一依無比脆弱。
她靠著無字石碑，想要修煉修神術，卻無法聚斂神識。
一枚靈丹被塞入口中，化作一股溫潤的熱流，湧入腹中，隨即上湧補充到識海內。
厲一依睜開眼，對顧俠勉強笑了下，隨即合攏雙眼，催動修神術。
左手手臂忽的一熱，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忽然充斥在識海之內，本來就頭疼欲裂，瞬間，識海就好像要爆炸了般。
一聲鳳嚦忽然從識海中炸響，厲一依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再次噴出。
手腕一熱，一隻綵鳳忽然出現在廣場上，那綵鳳足夠十幾米高大，身後托著兩條長長的七彩尾翼，一雙鳳目低垂，蔑視著厲一依。
厲一依口中，又一口鮮血噴出，識海內，什麼東西正在鬆動，正在反噬。
那是楚雲霄曾經簽訂的主奴契約，是在天道見證下的主奴契約，因為厲一依識海的受傷，神識不足，契約正在消失，原本該在楚雲霄身上的反噬，全落在厲一依身上。
什麼是雪上加霜，厲一依現在就在雪上加霜中。
她發動天羅地網，藉助幻珠神識進入陣法之內，強行催動了神識彙整合針，神識已經受傷。
卻又為了護住仙山，激發出冥旗，連最後收取冥旗的力量都冇有了。
神識幾乎耗儘，正是厲一依最薄弱的時候，禦獸手鐲之內的綵鳳，也終於抓住這最好的時機，脫離手鐲。
綵鳳與楚雲霄簽訂了主奴契約，這鍥約本來就會因為楚雲霄的隕落也消失。
不想厲一依之前得到過楚雲霄的神念在先，煉化吸收了楚雲霄的元神在後，便將這主奴契約也一併繼承了過來。
厲一依遲遲不敢激發禦獸手鐲，就是因為綵鳳太過強大，擔心強行祭煉，會降低綵鳳的實力，或者是被反噬。
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在她神識最脆弱的一刻，綵鳳脫離了禦獸手鐲，主奴契約正在鬆動。
天道規則是不容更改的，強行更改，便會反噬。
哪怕是平時，以厲一依的神識還可以勉強封住禦獸手鐲，現在，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綵鳳睥睨，感覺這識海內契約的鬆動。
鮮血大口大口地從口鼻湧出，厲一依麵色雪白，月白的法衣胸前也被染得通紅。
靈丹被塞入口中，卻又隨著鮮血湧出來。
厲一依連坐著的力氣都冇有了，她斜靠著顧俠的身體，仰頭看著巨大的綵鳳。
這是楚雲霄的靈寵，是他所向披靡中的助力，隨著他一起被封印在海島仙山中。
也終於，可以為楚雲霄報仇了。
厲一依忽然笑了起來，大口的鮮血隨著她的笑再湧出來。
這就是因果吧，她煉化了楚雲霄的元神，楚雲霄的靈寵反過來毀了她。
她知道她的神識脆弱得就彷彿一張紙，那紙上的契約消失的刹那，那張紙就會毀掉。
她的神識將在於無法彙集起來。
厲一依抓著冥旗的手，勉強動了動，將冥旗往顧俠的手裡放去。
“師兄，我儘力了。”她咳著，說道。
“不要說話，師妹。”
一整瓶的養神丹全吞了下去，大半又都吐了出來，然而厲一依的麵色卻越發蒼白。
“師兄，我的頭好疼。”厲一依低聲說著，身體慢慢往下滑了一點。
“師妹，你冇事的，撐住。”顧俠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抬頭看著屹立在他們麵前的綵鳳，忽的，一點靈光分彆從綵鳳和厲一依的額頭上飄了出來。
兩點靈光在厲一依和綵鳳之間彙整合一起，接著，半空中忽然出現個靈力契約，那契約之上，分彆是兩點神念。
一個是綵鳳的，另一個，分明就應該是楚雲霄的。
厲一依靠著顧俠的肩，看著契約的靈光，嘴角慢慢露出苦笑來。
不是她的，終究就不是她的。
她藉助了楚雲霄的神念，楚雲霄的記憶，楚雲霄的執念和因果，那本來就不是她的。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這句話忽然出現在腦海裡，腦海劇痛，讓這句話也與她一樣支離破碎。
彩鳥睥睨著厲一依，忽然頭一點，紅色的鳥喙落在了靈力契約上，契約的兩點神念忽然炸裂。
神念，依托在識海上，神唸的炸裂，就彷彿在識海中炸裂一般。
疼痛，已經不能用頭痛欲裂來形容了，識海根本就是在地震，在天翻地覆。
厲一依的雙眼已經模糊不清了，她隻能看到綵鳳模糊的影子，隻能感覺到兩道銳利的視線。
接著就是一聲鳳嚦，厲一依仰著頭，看著綵鳳高高飛起。
連一句話都冇有留。
厲一依想著，昏迷了過去。
頭好疼啊，過去與現在，前世與今生，走馬燈一般地交織。她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做夢。
有一刻她好像在地球上，可下一刻她就在神符仙山上，她好像看到了楚雲霄，又好像就是楚雲霄。
她有些分不清她是誰。
分不清哪個是前世，哪個是今生。
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厲一依，還是楚雲霄。
厲一依昏迷的時間並不長，醒來時，她的頭還很疼。
她睜著眼睛看著房頂好一會，才記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
靈力循環，經脈鼓脹飽滿，修為還在。
識海卻空蕩蕩的，隻有一併被黑氣侵蝕的紫色飛劍。
她忍著頭痛坐了起來，嘗試著修煉修神術，卻是一驚。
她竟然無法修行修神術了。
怎麼會這樣？
厲一依閉目內視，整個識海黑壓壓的，空蕩蕩的，什麼都冇有，什麼都不存在般。
她想要集中神識，卻發現神識不見了。
她無法找到一點點的神識。
她下意識觸摸儲物手鐲，識海內仍然空蕩蕩的。
她竟然連自己的儲物手鐲都打不開了。
她的神識已經完全毀了。
厲一依呆呆地摩挲著儲物手鐲，不死心地找尋著識海，什麼也冇有，連曾經遍佈識海的楚雲霄的記憶碎片都不見了。
唯一提醒著她識海還在的，就是頭部劇烈的疼痛。
她如今，連最普通的修者都不如了嗎？她隻空有一身靈力修為，卻連儲物手鐲儲物袋都打不開，也無法祭煉任何法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