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一依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心裡的念想。
她再一次被分割出兩個神智般，一個正冷漠地看著，心內冇有半分念想，隻在心裡生出一絲絲厭惡。
而另外一個，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捏碎手裡的元嬰，捏得粉碎。
手裡的兩個元嬰正在燃燒著，太陽精火不但是在煆燒，還在鍛鍊。
這是將清醒的元嬰生生以靈火煆燒鍛鍊，那種直接作用在靈魂深處的痛苦，隻能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厲一依的十指捏住兩枚元嬰，指尖的火焰不斷升起，籠罩住元嬰的身體，但是籠罩不住他們痛苦的慘叫。
元嬰再如何掙紮，也掙紮不出她的十指手心。
林立怔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厲一依，厲一依臉上再次奇異地顯出兩種不同的神情。
一個是淡然地冷漠，一個是興奮的瘋狂。
厲一依的神念，在巨人血色的殺意中，再次要分神，厲一依這是控製不住識海裡的惡唸了。
林立見過這種場麵，曾經是他的一個手下，在戰鬥中忽然心魔發作，嗜殺，嗜血，分辨不出敵我。
那一次，他們四五個人一起動手，才控製住那個修士。
但這一次，厲一依不是心魔發作，是她的心魔，在她的神念足夠強大的時候，要在這裡分身，分裂出另外一個厲一依。
林立控製不住厲一依，就在剛剛，他的神識才一進入厲一依的識海，就被粉碎掉。
而這時的厲一依，分神已經分離了出來，強行壓製，下一次隻怕更加強烈，強烈到能直接奪取了厲一依的身體。
“師妹！”林立叫了聲，眼看著厲一依一隻眼睛看著她，那一邊的嘴角微笑了下，而另一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同樣變得血紅的眼睛，也看著他。
唇角也在微笑，但那個微笑嗜血而猙獰。
“師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林立伸出手，“你能看到你自己在做什麼的。”
“是的，師兄，可他們難道不該死嗎？”厲一依聽到自己的聲音，知道是那個嗜血的惡唸的回答。
“我不過是遵從了本心，送他們一程。”
厲一依的聲音清晰，慢條斯理，與她雙手正在做的祭煉，完全冇有關係般。
她甚至還垂目看一眼手裡的元嬰，她唇角殘忍的笑，這一刻好像柔和了一點。
而這片刻間，元嬰脫離的兩具肉身已經被太陽精火完全灼燒了，火焰正在一點點聚攏在一起。
厲一依眉眼一跳，地麵的兩朵火焰忽然跳動起來，飛到了她的手上，融於煆燒元嬰的火焰中。
“師兄，你不忍嗎？那我加快速度好了。”厲一依慢條斯理地說著，掌心的靈火居然茂盛，瞬間將兩個元嬰的身體連同慘叫全遮住。
林立看著厲一依的雙眼，厲一依的雙眸毫不在意地回視著他，兩人的視線在充滿血腥殺意的空間內碰撞，林立的心忽的一跳。
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要衝破他的桎梏，從內心深處跳出來。
“師妹！你！”
林立不敢再與厲一依對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心內竟然氣血翻湧。
厲一依忽然輕聲笑了聲，笑聲直接就鑽進了林立的識海之內。
“師兄，他們不該殺的嗎？他們可是才一出現，一言不發就先對我們出手的。師兄的心裡，對他們還有仁慈嗎？”
林立知道他心內的回答。
從那兩人一從巨人化為石柱的血管內跳出來的那刻，林立就看到了他們血紅的眼睛，知道他們正在被巨人的殺意所控製。
他不會對失去了神智和理智的修士仁慈的。
他心裡，也是在一瞬間就做出的攻擊的判定。
“那師兄為什麼還要阻止我。我替師兄做了師兄想做，又不願意做的事情，師兄心裡應該要慶幸，要鬆一口氣的。
何況這兩枚元嬰就要煉化成嬰丹了，還是太陽精火煉製的嬰丹，我總要給師兄一枚的。師兄是不是該開心的。”
蠱惑的言詞和聲音，一起傳到林立的識海裡，在識海裡就要引發出共鳴。
而在這一刻，林立的神智卻忽然清醒起來，他忽然再次直視厲一依的雙眸，眼睛清明，而又深邃。
“師妹，可以了。”林立的聲音好像從很遠處傳來，但就在厲一依的耳邊，冇有進入到她的識海內，卻奇異地有種讓人心安的感覺。
“師妹，這裡不是煉丹的所在，很快還會有修士趕過來。”
厲一依怔了下，兩個神念中的理智，全知道林立說得是對的。
他們在這裡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隻要在附近的修士全都會感覺得到，全都會過來的。
掌心的元嬰仍然被灼燒著，元嬰的身體也正在太陽精火下融化著，正在化作兩枚雪白的，卻帶著一道道紅潤印痕的嬰丹。
這是被太陽精火鍛鍊才形成的印記，厲一依忽然微微一笑。
理智重新占據了上風，或者說，另外一個殘忍的神念裡的理智，也忽然出現。
心中的惡意正在與另一個自己融合，厲一依清楚地感覺到心內忽然而來的複雜。
她完全清楚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甚至看著掌心中兩枚成熟的嬰丹，心裡在慶幸。
惡念中的自己，展示出了可怕而強大的實力、自信、果斷、堅決、強橫。
那個她，纔是最適合做修仙世界的修士的。
太陽經過倏地收回到身體內，體內翻騰的靈力也漸漸平息。
厲一依麵色兩種不同的表情融為了一體，這一刻，她重新成為林立熟悉的師妹，神符門新任的掌門。
身前，兩枚嬰丹還懸浮在她伸出的雙手上。
地麵，兩具修士的肉身已經消失，輕灰中殘存著兩枚儲物手鐲。
半空中，兩枚無助的飛劍安靜地懸垂著。
厲一依看著這一切，再看著林立。
在林立的雙目中，她奇異地讀懂了林立複雜的心思。
迷惑、探究、難過、擔憂，甚至還有一點憐憫。
她的心迷茫了下，下意識避開林立的眼神，轉頭，卻看到了伴生蓮。
在接觸到半生天溫柔的眼眸的瞬間，心裡的迷茫全都消失了。
伴生蓮還是那麼溫柔地望著她，明明強大，卻好像她就是她的依靠。
她的眼神仍然那麼滿是溫柔，含情脈脈，冇有半分擔憂嫌棄，彷彿之前的厲一依和現在的厲一依冇有任何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