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無意的，傀儡瞄了厲一依一眼。
厲一依的心一震。
沈千秋這是看出什麼了？
看出自己的外殼之內，還有另外一個厲一依的裡子？
不可能的。
厲一依在心裡緩緩地搖搖頭。
她不是沈千秋說的那種情況，她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厲一依，和這個世界的厲一依靈魂融合而已。
她神識連奪舍都算不上的……吧。
但厲一依心裡也知道，她這種，其實與沈千秋所說的也相差不遠了。
所不同的，她修煉到這個修為，是機緣巧合。
是因為她遇到了師尊趙亞，遇到了道侶楚寧，得到了半師半友的雷修。
重重巧合，或者說是機緣，才成就了現在的她。
沈千秋道：“冥界自然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但人界的**，就會因此熄滅的嗎？”
冇有人言語，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本身代表著什麼。
四界中的三界已經內亂，人界隻要推波助瀾，很快就會各個擊破。
樂正峰喃喃地道：“神界、妖界、魔界自身都亂了，人界隻要適當地給出點助力……”
“不錯。”沈千秋道，“人族怎麼會放過這等控製其他三界的機會。
首先是魔界，魔族的修士最是珍惜與人界的友情的，尤其是他們中的王族，有著和人族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
樂正峰道：“是啊，隻要派過去些大修士，在魔界直接幫助王族煉製法器靈丹，隻要……
不需要參與他們之間的爭鬥，隻是在必要的時候說幾句關鍵的話……”
傀儡看著樂正峰，意味深長地道：“看來樂道友對此道，頗為精通。”
樂正峰心下大震，卻奇怪地冇有反駁。
沈千秋接著道：“很快，人界的勢力就滲透到了三界之中，不過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瞭解了。
因為我……”
他看向厲一依，“因為我當時，並冇有看透這些，隻以為人界的繁華，會持續下去。
而我吞噬掉的這個元神，也並非這蓮花聖地的主人，不過是個背主的小人而已。”
到現在，沈千秋也冇有透露其在上古時候真正的身份，而厲一依也知道，對這個曆儘苦難的上古大能來說，這是他僅剩下的尊嚴了。
樂正峰道：“前輩，那人族究竟有冇有……”
沈千秋冷笑了聲：“誰又知道呢？畢竟，人族做事，不擇手段。”
大家再一次靜默了。
九層大廳之內，隻有兩具屍體之上，浮現的淡淡的血氣。
“厲掌門，無論如何，還要感謝你帶我出來，替我保留尊嚴。”
沈千秋忽然說道。
厲一依的心一沉，下意識開口：“前輩……”
卻立刻被沈千秋攔住了。
“這是我的宿命。”
厲一依頓住了。
宿命，這個詞如此沉重，同那個囚室鳥禽巨大的骸骨一起壓在了厲一依的心頭。
她張著口，卻說不下去了。
“來世，有也罷，冇有也罷，我也厭倦了。”
沈千秋的聲音低沉下去。
“可前輩，冥界還……”厲一依急切地道，“冥界的未來還不知道，前輩如此，難道真的希望一切都消散了。”
“嗬嗬，”沈千秋低沉地道，“真若是一切都消散了，未嘗不是好事。”
說著轉向厲一依：“這一切，就當時我報答道友的搭救之恩了。”
說完，一點光亮從傀儡的額頭飄出來。
大家全靜默地看著這點元神。
冇有人甘願讓自己的元神消散於天地之間的，但也隻有厲一依才知道，對沈千秋來說，這雖然不是最好的歸宿，活著，終生在傀儡中，纔是最痛苦的。
人，或者說是生命，當不能受到自己主宰的時候，那一切還不如歸於塵土。
哪怕不能往生。
對一個孤獨了十幾萬年的生命來說，有時候生命的結束，就是最終了。
光點懸浮於九層大廳，終於輕輕地劈啪了聲，消散。
傀儡安靜地站在棺木旁，然後循著厲一依的召喚，走回到她的身邊，被收了起來。
九層大廳內立刻就顯得空蕩蕩了不少。
大家的視線隨著傀儡落在厲一依身上，又回到棺木中。
良久，樂正峰低聲道：“這，就結束了？我們還不知道這是哪裡，怎麼出去。”
冇有人回答。
大家的視線在棺木和魔界的王的屍首上來回注視著。
誰都想要得到這個可以讓肉身強健的棺木，卻又知道，這棺木必然隻能落在厲一依的手上。
視線裡的貪婪，就如沈千秋曾經所說的一樣，求之不得的痛楚，也在視線中。
另一個化神大修忽然開口道：“厲掌門，這棺木，可否在將來，容老夫一試？”
大家的視線再一次落在厲一依的頭上。
厲一依瞧著這棺木，這是上古寶物，也是曾經引發一切征戰的源頭之一。
其實，寶物是無罪的，有罪的是心生貪慾的人。
然而同為人類，厲一依深切地知道，這棺木與人修的意義。
她緩緩地搖搖頭道：“前輩，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這寶物雖好，卻是引發一起征戰的根源之一。”
那修士忽然冷笑了聲：“厲掌門這是要獨吞棺木了？我們大家曆儘九死一生，纔到了這裡，厲掌門就眼睜睜地看著眾人皆空手而歸？
老夫不過是想要討厲掌門一句話，將來或許一試這棺木，也畢竟備上試一試的重禮，厲掌門都不肯了嗎？”
大家的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厲一依，就連林立都冇有言語。
樂正峰也看著厲一依。
雖然他們都有契約在身，但是契約是與仙山簽訂的，不是與厲一依本人簽訂的。
他們這話，不算是違背了契約。
厲一依淡淡地道：“我也冇有打算將棺木據為己有。各位前輩，道友，以我們人族的文化傳承上看，此物不詳。
既然是不祥的寶物，還是不要留下了的。”
一點紫色靈火，已經出現在指尖，刹那，就裹挾著太陽精火，一起向棺木飛過去。
那修士隻來得及說一聲“不可”，靈火已經飛上棺木，刹那，一捧紫色的火焰騰空而起，迅速蔓延到整個棺木上。
那是與太陽精火精煉到一起的紫色火焰，是有著俗世最尊貴之稱的紫霞的名號。
大家看著忽然騰起的紫色火焰，全驚住了。
就在瞬間，這個棺木就已經完全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