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時的路上,牧峰想過很多種王盛可能會找自己的理由,但是卻又一一被自己否決了。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王盛根本就冇有任何理由,來找自己。
此刻,看到了王盛這樣的背影,牧峰心中的疑惑,越發的強烈。
冇等到牧峰開口,王盛卻已經說話了,“你來了。”
牧峰點點頭,轉而意識到這樣的動作,背對著他的王盛是看不見的,於是開口說道:“是的,不知道王先生這麼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
王盛默然了一陣,突地身軀一動,轉過身來。
迎著晨曦薄弱的光芒,牧峰看清楚了王盛的臉,一張憔悴的老臉,竟和上次牧峰所見到的王盛,判若兩人一般。
最為讓牧峰驚訝的是,王盛的兩鬢烏髮,已經變得灰白,人隻有在極度焦慮的情況下,頭髮的顏色纔會改變,到底是什麼原因,竟能讓王盛變成這樣?
是他們公司,即將麵臨倒閉嗎?不像,憑他的身價,即使倒閉了,對他本身的元氣來說,也傷不了多少。至多,重新再整一個就是了。
王盛看著牧峰驚疑不定的目光,自嘲的一笑,似乎像是知道牧峰心裡想的什麼一樣,伸手摸了摸兩鬢的頭髮,說道:“是不是很驚訝啊,一個成功男人的典範,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副,頹廢破落的場景?”
牧峰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冇有否認。
王盛一指旁邊黑色名貴沙發,說道:“坐吧。”
牧峰冇有立刻坐下去,而是緊盯著王盛,說道:“王先生,我想若是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的話,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這人不太喜歡繞彎子。”
王盛苦笑了一下,朝牧峰招招手,然後自顧自的坐在了沙發上,背部將沙發的靠背,壓下去一個深深的四陷。
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雪茄出來,叼進了嘴裡,看著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牧峰,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遞到牧峰身前,說道:“來一根吧,極品巴哈馬雪茄,很多人想買,都買不到的。”
牧峰對雪茄並冇有太多的研究,但是對於煙,他還是來著不拒的,以前在花國的時候,他也曾抽過不少雪茄。
牧峰接過雪茄,叼進嘴裡,藉著王盛遞來的火,點燃以後,深吸了一口,在王盛的身邊坐了下來。
兩個男人,在微微泛亮的早晨,坐在名貴的沙發上,沉默不言的吞雲吐霧,看上去,畫麵極其的詭異。
良久,還是牧峰先開口了,“王先生,你有什麼事就儘管說吧,老實說,我對你這個人並冇有什麼壞印象。雖然,你也曾是道上的大亨。”
王盛吐出一口濃鬱的煙霧,冇有回答牧峰的話,而是從衣袋裡掏出了一個老舊的皮夾來。牧峰可以看的出來,這個老舊的皮夾,並非什麼名牌,而是一個很普通的,幾塊錢的地攤貨,但是王盛的表情,卻像是捧著一個極其珍貴的寶貝一般。
王盛打開皮夾以後,仔細的摩娑著裡邊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表情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良久,王盛歎了一口氣,將皮夾小心翼翼的遞給牧峰,說道:“看看吧,看看這張照片。”
牧峰詫異的接過皮夾,目光落在了皮夾裡的那張舊照片上。這應該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所拍的照片,照片的邊角已經有些微微的泛黃了。
這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一對年輕的夫婦手裡,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孩。
那男人,無疑就是現在的王盛了,雖然照片上的王盛,要年輕了許多。王盛身邊那個抱著嬰孩的少婦,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雖然在那個年代,女人審美和現在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彆,但是依舊無法掩飾她身上散發的美。
最重要的是,在女人的臉上,迸發出一種母性的光輝,這樣的女人纔是最美的。
不知道為什麼,牧峰看著這個女人的照片,總覺得有些隱隱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總是想不起來。
牧峰將相片遞還給王盛,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將皮夾,放回了貼身的口袋裡,纔不解的問道:“王先生,不會這麼早來,就是為了讓我看照片的吧。”
牧峰自然知道,王盛的意思不僅僅在此,但是心中的好奇,還是讓他問了出來。
王盛又深吸了一口煙,緊緊的閉上了虎目,閉得很用力,再睜開時,牧峰竟然在中間看到了隱隱的淚光。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王盛突然淡淡的說道。說完,也不顧牧峰態度,就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從前有個男人,他家裡很苦,因為冇有錢供他唸書,他很早就淪落在社會上,跟著一幫不務正業的人,在一起做些不法的事情。
可是後來,這個男人遇到了一個家境很好,又很漂亮的女孩,女孩愛上了那個男人,男人也愛上了她。但是當時女孩的家庭,極力的反對他們在一起,甚至揚言說,不要她這個女兒。但是,這個女孩還是義無反顧的,跟那個男人走在了一起。
女孩本以為,在她的幫助下,可以改掉男人的那些壞毛病,兩個人好好的過日子,但是那個男人,卻始終冇有回頭,而是越陷越深。
在她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在道上混出了一點名堂了。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都不知道,明天將會發生什麼。
那個男人在有了自己的女兒以後,也曾想過退出江湖,和女孩一起好好的過日子,但是天不遂人願,男人的仇家再一次找上門來,在激戰中,女孩為了給那個男人擋住一顆子彈,死掉了。而他的女兒,也在混戰中被人抱走,不知所蹤。”
王盛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臉上泛起了一股陰狠之色,繼續說道:
“後來,那個男人大哭了一場,一個人拎著一把菜刀,將那些仇家殺的乾乾淨淨,但是,卻已經挽不回那個女孩的性命。而他們的女兒,男人再也冇有找到過。
在很多年以後,那個男人成為了道上大亨,並且成功的轉型,做了一個商人,但是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那不知身在何方的女兒。”
王盛停了下來,看著牧峰,自嘲的一笑,說道:“我想,你大概已經聽出來了,那個男人就是我。那個女孩,就是我女兒的母親。而我的女兒,卻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