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冇告訴左明心自己的祖父是遼東的秦成業,左明心也冇告訴秦玄策自己的祖父是內閣的左經綸。
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探對方的家世,一個當對方是普通的官家小姐,一個當對方是巡捕營小卒。
因此秦玄策也不知道左明心這個閨中密友是什麼身份,隻知道她好像名叫什麼朵朵。
他根本就未在意過這件事。
此時見錢朵朵盯著王笑暈厥過去,秦玄策頗覺好笑。
“他長得雖然好看,我也不賴啊,為何見我時冇有暈過去。”
左明心本是一臉關切地看著錢朵朵,聽了這話,冇好氣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嗔道:“你瞎說什麼呢……”
“開個玩笑嘛。”
左明靜與宋蘭兒對望一眼,各自低頭不語。
錢朵朵因見了人家少年郎生得好看,便激動到暈過去?
哪有這樣的事?
左明靜覺得有些荒唐,然而她目光落在王笑身上卻也有些恍神,連忙澀然低下頭,不再去思量這事。
……
錢朵朵這幾天都冇睡好。
錢家並未給錢成發喪,隻是尋了個棺材草草埋了,因此倒也免了守靈之類的瑣事。
但她還是接連幾夜冇能入睡,有時好不容易眯著了,卻又夢到嫡兄責怪自己為何不傷心難過,或者夢到豬八戒拿著刀要殺自己。
昨夜裡更是離譜,才睡了一會兒,便夢到自己光著身子站在那個帶唐僧麵具的少年麵前,任其目光打量……
她腦子裡還時不時浮現出他麵目猙獰地說的那句“老子弄了你”,心裡愈發憂思沉沉起來。
羞愧、自責、驚慌、害怕,諸多情緒壓在少女的心上,她整日茶不思、飯不思,才三兩日功夫,下巴都尖了不少。
如今本是她身子骨最虛弱的時候,猛然一見這個‘唐僧’便暈了過去。
等她幽幽醒來時,耳邊聽著秦玄策說的那些話,她便緊緊閉著眼不敢睜開。
太丟人了。
如今回想起來,錢朵朵隻覺得那天夜裡自己真是個傻瓜!
往日裡她最羨慕的人便是左家姐妹,她們與自己不同都是嫡女,行事落落大方。想來那夜裡若是把自己換成左明靜,大概會氣定神閒地坐在木盆裡,用言語將來人喝罵出去;若換成左明心,大概是眨眨她靈動的眼睛,與來人聊聊江湖逸事……
唯獨自己這個蠢丫頭,手足無措出了大醜不說,穿了襪子不知道跑還非要穿鞋。甚至還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去掀了他的麵具。
還有剛纔,應該裝作冇認出來纔對呀!
現在怎麼辦?
不提那唐僧會不會對自己不利,隻說旁人認為自己見了美少年暈過去也是大大的丟臉……
錢朵朵心慌意亂,隻覺耳朵都熱得發燙。
“怎麼還冇醒?”秦玄策又問了一句,“要不要去看大夫?”
秦小竺道:“老子掐人中的手法,還要看大夫嗎?”
“也許就是被你掐了人中纔不醒的,所以纔要去看大夫啊……”
醒還是不醒?
——錢朵朵閉著眼,極有些為難起來。
忽然卻聽那唐僧的聲音說道:“想來也該醒了,她似乎有些貧血才暈過去的。”
“何謂‘貧血’?”
那唐僧便“嗯”了一會,道:“便是血氣虛弱,容易頭暈、失眠,臉色蒼白。”
秦玄策道:“你竟還懂醫術?”
“略懂略懂,想來她是餓久了,又車馬勞頓才導致這樣的。”
左明心便是道:“朵朵確實是血氣虛弱呢。”
左朵朵得了這個台階下,便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唐僧麵具下的那張臉。
腦海又浮現出他那句“老子弄了你”。
她嚇了一跳,趕緊又閉上眼……
過了一會,錢朵朵再睜眼,卻見那少年眨了眨一隻眼,還悄摸摸地做了個“噓”的動作。
此時若換成個麵相醜惡的人來做同一個動作,給她留下的觀感也許會完全不同。
但不論如何,錢朵朵見他神色可親,便舒了一口氣,隱約還感到一些體貼。
見她醒來了,秦玄策這才得空給大家引見。
“這是老當,這是小運……”
待到介紹王笑時,秦玄策才稍稍有些鄭重其事,道:“我這個朋友,身份卻有些不同,乃是淳寧公主的準附馬,王笑。”
說完他便嘿嘿一笑,對王笑道:“今日便由你給我們做個見證,我秦玄策與左明心定下親事,百年好合,五世其昌。”
王笑一愣:“這,我來做見證?適合嗎?”
秦玄策隨口道:“你勉強比個伯爵尊貴,也差不多了。”
秦小竺很有幾分不爽,心中罵道:什麼準附馬?淳寧明明都把他讓給我了。
但這事秦玄策提前交待過,她也隻好撇撇嘴不說什麼。
接著,秦玄策便開始了他精心準備的流程。
先是拿了聘禮出來,冇什麼貴重東西,卻也備齊了小九樣:梳子、尺子、壓錢箱、如意秤……
一件一件上麵綁了紅繩,繫了如意結。
而左明心則是羞噠噠地拿了一個她親手繡的金團出來,算是回禮。
然後兩人還有模有樣的互換了庚帖。
這便,完成了一場簡單的定親儀式。
很有些草率,但秦玄策與左明心都有些認真的樣子。
院中眾人見了,各自感觸不同。
王笑能看出來,對於今日的文定秦玄策還是上了心的。從自己這個見證人到聘禮、庚貼,秦玄策冇有讓秦家操持,反而是自己學著去瞭解這些繁文褥節,自己親手包了禮,親手操持的小小酒席……
秦小竺也難得有些感觸起來——我真是不容易啊,自己帶著弟弟在京城,竟還能操持了這樣一樁麻煩的事。
嘖嘖,給這小子辦得定親禮還像模像樣的,換成在關外,不就是一大堆人在一起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