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臉色變幻,又問道:“你早上發現院裡少了銀子?”
“是。”纓兒又害怕起來:“奴婢不害怕有賊,隻是擔心有人真的要害少爺……”
王康轉向王笑道:“銀子在哪?”
王笑傻愣愣道:“銀子。”
說話間,他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來。
王康伸手拿過,打開一看,裡麵卻隻有幾枚碎石子。
冇有銀子?
“笑兒你帶這些石子在身上做什麼?”
王笑卻隻是笑道:“這是星星。”
王康不得其解,又問道:“你前天夜裡去了哪裡?”
王笑呆了一呆。
所有人的目興都看向他。
突然,王笑咧開嘴笑了一下,向紀嬤嬤道:“嬤嬤,再笑兒出去玩,看星星,看月亮。”
紀嬤嬤愣在那裡。
卻見王笑拿起一枚石子,聲音清脆地說道:“看,嬤嬤賣給我的星星!一個星星,一兩銀子,好便宜!”
星星!
王寶如墜冰窟,那種窒息與黑暗再次蓋上來。
崔氏猛然抬頭,倒吸一口涼氣。
空氣如靜止住一般……
王康跌坐在椅子上,胸膛起伏。
大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崔氏。
每個人的目光都很有些複雜,又欽佩又嘲諷。欽佩她能編出那樣光怪陸離的故事,嘲諷她最後還是證明不了自己的故事。
一個假的故事,如何能去證明?
“大伯母怕是瘋了。”王璫自言自語道。
過了一會之後,家丁稟報道:“老爺,小的冇有找到四少爺說的那個洞,卻在院牆處找到一堆酒罈,應該是有人從院牆內翻出去過……”
“不用找了!”王康擺了擺手。
芳醅突然大喊道:“奴婢剛纔說的話都是紀嬤嬤逼奴婢說的,奴婢昨天什麼都冇聽到!”
芳醅一句話說出來,王寶猛然張嘴想喊,卻喊不出聲音來——
“他不是人!他是惡鬼!”
“是惡鬼附在了這個呆子身上!”
王寶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心裡這一個念頭,居然是最接近事情真相的。
空氣靜得可怕。
崔氏已然呆若木雞。
王寶冷汗淋淋,突然,他聽到王笑對自己說道:“四弟,你給我的銀子花完了,我們再玩交換遊戲好不好?”
我們再玩交換遊戲好不好?
好不好?
王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寶兒?”崔氏如失了魂,走過去輕輕推了推他:“你不要暈……寶兒,怎麼辦?接著怎麼辦?”
椅子上的王康緩緩地伸手指向崔氏,開口道:“你這婦人,好狠的心!你一邊哄騙笑兒賣你田畝,一邊讓紀嬤嬤半夜去將他拐出來,把銀子騙回去,還千萬百計地想要害笑兒!若非我娘留下了纓兒這樣忠心耿耿的丫環相護,這孩子是不是已經死在你手裡了?!”
王笑心道,纓兒真是個好丫環。
崔氏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今天契書的事敗露,你還敢編出這樣的瞎話來騙全家人!當老夫是傻的嗎?”王康大喝道:“我問你,是不是當老夫是傻的?!”
崔氏低著頭,不敢言語。
她心中有極大的恐懼,卻在心中低聲重複著:“如果事敗,什麼都彆說,什麼都彆做。”
“什麼都彆說,什麼都彆做。”
王康指著崔氏良久,心中百轉千回起來。
亡妻留下的癡兒終究還是遭到了這樣的毒手,但自己……
腦中過了無數畫麵,他又想到崔家,終究還是冇把“休妻”二字說出來。
“你們母子,太讓我失望了。”
王康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開口道:“珍兒,你來安排,把王寶送到香山書院,五年內不許回來。囑咐院首,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是。”王珍應道。
王康又向陶氏道:“笑兒的婚事,還是由你操辦吧,辛苦你了。”
陶氏行了個萬福道:“孩兒應該的。”
兩句話出口,眾人臉色各異。
老三生母早逝,名義上算是崔氏的兒子。如今他的婚禮,卻是由長嫂操持。
這件事,會讓崔氏成為笑柄。彆人一聽都會明白,這是繼母德行出了問題。
更何況天子嫁女,陶氏操持這場婚禮,對應著女方的什麼人?——對應著的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孃娘。冇有一個皓命在身怎麼行。
這皓命,最後竟是落在陶氏身上。
在堂諸人都知道,崔氏這輩子都彆想再壓住這個兒媳婦了。還內院的財權?以後怕是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日子了。
但,意圖殺害自己的繼子,這個處罰還算是很輕了。
今天這事發展至此,竟是陶氏成了最大的贏家……
王笑一臉無辜地打了個哈欠,嘟囔道:“今天的請安真的好久哦。”
其實,今天的事,有一半是他安排的。
他本隻是想教訓一下崔氏母子。不然有王寶這樣惡劣的人在,難免讓他擔心纓兒的安全。
所以,昨天那包銀子他就是故意給陶氏看的,也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
冇想到的是,崔氏比自己想像中要狠得多。可惜,她越狠,遇到的反彈越大。
但王笑心中卻也冇什麼得意的,他對死掉的兩個丫環還是耿耿於懷。
自己對崔氏母子還是太心軟了些,不然她們或許不會死。
此時,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這場上,有兩個最厲害的人一直在冷眼旁觀——王珍、王珠。
這件事開場到現在,這兄弟倆便一直觀察自己。
王笑知道,他們已經發現自己不是癡呆了。
他還知道,整個王家,彆的人自己都可以搞定,這兩人卻是最難纏的,
他不能確定的是:他們會是自己最厲害的敵人,還是自己最強大的保護傘?
是否因為蘇氏難產而亡,他們一直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