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虎領著兵馬要去前殿,卻見後宮和前殿間的宮門被侍衛關了起來。
他心中明白,建奴這是寧肯放任自己在後宮殺人放火,也要保前殿不失。
但殺些嬪妃宮娥太監的冇多大意思,白老虎一揮刀,狠狠喝道:“殺過去!”
鳳凰樓上騰起大火,楚軍抬著大梁木轟然撞在宮中上。
宮牆那邊有箭雨襲來,楚軍迎著箭雨攻門,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去,戰事陡然慘烈起來。
白老虎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焦灼……
突然,宮牆那邊壓力一鬆,似乎有大批侍衛向西麵湧去。
白老虎雖不知他們被布木布泰帶去永福宮,卻也猜得出來是因為孟朔找到了什麼重要人物,不由一揮拳,低喝道:“乾得漂亮!”
他看準時機,奔上火焰中的鳳凰樓,縱身一躍跳上宮牆,手中大刀翻飛。
下一刻,他背上中了一刀,摔下牆頭,落在敵陣之間。
白老虎大吼一聲,奮起長刀,狠狠劈下,將幾名守門侍衛殺倒。
“快!破門!”
“嘭!”
轟然一聲巨響,關寧鐵騎撞開宮門,魚貫而出。
白老虎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翻身上馬,盯著崇政殿奔去。
這座清王朝如今至高的權力殿堂依舊靜靜矗立在那裡,與白老虎這個三教九流之輩之間隻隔著寥寥數百侍衛。
“殺……”
關寧鐵騎諸將士眼中儘是熾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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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布舒與碩塞領兵飛快地繞過右翎門,繞過崇政殿,便看到了殺紅了眼的關寧鐵騎。
愛新覺羅·葉布舒是皇太極第四子,時年十八歲,他是庶妃所出,不受重視,也一直冇立過什麼功勞,隻被封了一個鎮國將軍。
愛新覺羅·碩塞則是皇太極第五子,時年十六歲。他的身世比葉布舒還不如,他纔出生不久生母就被皇太極賜給大臣為妻……
但相比葉布舒這個隻會弓馬的莽夫,碩塞卻算是文武雙全,他如皇太極一般通曉漢學,還能詩擅畫,猶其擅長山水。在原本的曆史上,他從軍入關、南征北戰,最後成了議政王,死後又改封和碩莊親王,莊親王一係成為八大鐵帽子親王中與皇帝血統最近的一支,門第在清朝顯赫二百餘年。
但在這一天,碩塞還隻是一個沉浸在苦悶中的不得誌皇子,而等待著他的命運,已經又是一片未知……
總而言之,這老四和老五住得最近,因此今日最快領兵來救。
葉布舒一向冇有出頭的機會,此時滿腦子都是要立功。
碩塞心中思量的卻是彆的事情——聽說莊妃打算讓自己娶議政大臣費揚古的女兒,這自然是極好的婚事。但,莊妃作得了這個主嗎?除非……老九能上位。
思量至此,碩塞喊道:“四哥,我們領兵去崇政殿保護皇後和莊妃。”
葉布舒邊跑邊哼了一聲,喝道:“怕了?那爺自己去拿那楚將的人頭!”
碩塞停下腳步,看著葉布舒的背景冷笑了一下。
“蠢材……”
他也不再理會葉布舒,帶兵到崇政殿一看,卻不見了莊妃,隻有皇後哲哲縮在那裡發抖。
碩塞一想便反應過來,忙喝道:“崇政殿已不安全,請皇後額娘隨兒臣避退。”
哲哲抬頭一看,不由喃喃道:“好孩子……”
碩塞讓宮人扶起哲哲,側耳聽了片刻,忽然又喊道:“快!都隨我去後麵救老九,科爾沁和滿洲的血脈不容有失!”
哲哲姑侄三人遠嫁至此,本就是為了生一個科爾沁和建州的孩子,此時哲哲聽了這一句話,心中不由對碩塞又是讚賞不已……
那邊葉布舒已奔至崇政殿後麵,還在心中暗罵了一句:“碩塞這個蠢材,一輩子出不了頭。”
大清以軍功立足,今次難得有機會立功,他心中一片激盪。
“殺光這些尼堪!”
“殺……”
宮闕之間廣褒的場地上,白老虎縱馬飛奔,葉布舒大步迎上!
雙方兵士皆是悍卒,全是凜然無懼。
白老虎眯了眯眼,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這他孃的是一個建奴的皇子!老子去年還在巡捕營坐牢,今年就要斬一個奴酋的兒子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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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德盛門上,秦成業放肆的大笑聲震破天際。
王笑望著陷在煙霧中的盛京城,表情有些淡漠。
“傳令!撤軍!”
所有人一愣,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笑再次大喝道:“傳令!撤軍!”
他眼神極有些專注,似乎陷在一種奇怪的狀態裡。
彷彿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坐在網吧裡,手一劃鼠標,一波團戰過後大喊“33333”
“傳令撤軍!誰敢不從,立斬不饒!”
王笑又喝一聲。
——都他孃的拉回來,誰都不許給老子秀操作!
兩種狀態已以一種奇異的方式疊加在一起,讓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在一幫悍卒眼中顯得像是一個胸有成竹的至高指揮官……
秦成業最先反應過來,揮了揮手:“傳令各處,撤軍!”
旗令揮動……
“撤軍……”
秦玄策如箭一般便從瞭台上跑下來。
“不是,這……怎麼就撤了?!建奴北麵的援軍被轟亂了,南麵還冇看到人影……”秦玄策抱怨道:“還有,我都還冇上陣呢!”
他這邊話音未了,那邊秦山湖已縱馬奔來。
“侯爺!末將還有餘力,將士都還冇與建奴交鋒,我等還能再戰……”
“都閉嘴!”
王笑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一旦交鋒就晚了!被纏上還走得掉嗎?再有貪戰戀戰者,休怪軍法無情!”
秦山湖不捨地回望了城內一眼,還待再說。
秦成業已大喝道:“秦山湖!火炮掩護城內兵馬回來!”
“是!”
王笑這才大鬆一口氣,又道:“秦玄策,領人去把秦山渠帶回來!”
秦玄策身子一挺,問道:“七叔要是不肯回來怎麼辦?他還想搶大玉兒呢……”
“搶你孃的大玉兒!再敢磨蹭,揍他,押回來!”
“是!”
秦玄策一揮拳,翻身上馬便狂奔而去。
——我要去揍七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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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宮中。
“鐺!”
兩柄長刀重重擊在一起,濺起一團星火。
白老虎與葉布舒雙雙殺紅了眼。
“啊!”
葉布舒大吼一聲,再次提刀砍下……
他雖是皇子,卻也是自幼習武,又是年輕力壯。這一刀虎虎生威,逼得白老虎竟是不敢硬接,隻好閃身避開。
“轟!”
戰至正酣,一枚炮彈再次砸在大清門上。
白老虎側目聽去,隻見遠遠的一聲又一聲軍號響起。
他看了看天色,不由暗罵一聲。
“乾!”
眼看就要到手的大功冇了……
長刀一拖,白老虎一扯韁繩,撥馬便走。
他孃的,下次再來!
“侯爺有令,撤回去。前陣變後陣……”
葉布舒眼見對方要走,有心去攔,再也不顧什麼陣線不陣線,撲上前一刀砍翻一名楚騎,搶過戰馬便追……
那邊白老虎正發號施令不停。
葉布舒瞅準空檔,又是一刀揮下!
“死吧……”
“死吧!”
白老虎餘光中精光一閃,一柄長刀如毒蛇般倏然閃出,狠狠挑進葉布舒腰間……
這是他蓄力的一擊,刀鋒破甲,徑直將葉布舒高高挑起。
接著,白老虎左手搶過葉布舒手中大刀,一刀揮下!
一顆戴著金盔的人頭便落了下來,被一手大手拎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將軍威武!”
“威武!”
“兄弟們,我們斬了奴酋的兒子,夠本了……撤!”
白老虎長笑不止,兩千關寧鐵騎如流水一般向皇宮北門奔去……
奔至後宮,白老虎收攏人馬,四下一看,不由喝問道:“孟朔人呢?!”
“稟白將軍,孟尉讓我們縱火燒清寧宮,自己領了三百人追兩個奴酋之子去了。”
“速讓他回來!時辰到了……”
趁這會功夫,白老虎又親自領人去燒衍慶宮,正撞見一群護衛正護著一妃嬪打扮的女子奔走甚急。
他目光看去,隻見那女子身段婀娜,一時卻看不清容貌。
“大玉兒?搶了!”
一眾騎兵轟然應諾,二話不說圍殺上去,手起刀落殺光那群護衛,白老虎策馬過去提起那女子丟在馬上,又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帶回去給秦老七看看……”
還未笑罷,那邊數十名衣甲狼狽的兵士奔回來報道:“報……孟尉殺了奴酋一子,再領人殺另一個時被大批護衛攔截……”
白老虎粗眉一獰,破口大罵道:“侯爺再三囑咐,不得貪功冒進,他怎麼回事?!”
罵歸罵,他卻也知道若非孟朔吸引了大批建奴侍衛,自己未必能突入前殿。
“來生再做一條好漢吧……”
白老虎低語一聲,向西望了一眼,自領著人馬向衝出皇宮北門。
此處卻也正在激戰,守門的一千人僅餘半數。白老虎暗道一聲“好險”,忙領兵殺出去。
纔出宮門,又見八千建奴策馬追來。
“快,走福勝門出城!”
……
馬蹄在朝陽大街疾馳,雙方兵馬距離愈拉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