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美臣打了很多電話, 做了很多筆記。
然後安安靜靜等著電話響起。
幸好,路美臣冇有被辜負。
鈴聲響起,路美臣看了一眼那個陌生號碼, 鬆了口氣,儘量平和心情,溫柔接電話:“你好?”
齊魚沉默了一會兒,輕聲應:“你好, 我是齊魚。”
路美臣說:“我叫路美臣,你可以叫我路姐姐或者美臣姐姐, 敬敬她們喜歡叫我美臣姐姐。”
齊魚沉默了下:“······美臣姐姐,敬敬發簡訊來,說你想和我聊聊。”
路美臣拿起自己的筆記本:“敬敬她們很喜歡你, 希望你能過得好。”
“我想,你逝去的家人, 肯定也是希望你好的。”
路美臣問她:“我不希望你為了壞人, 辜負這些真心為你好的人。所以站在你的角度,我找了很多資料,想給你分析一下你現在的情況。你願意聽一聽嗎?”
齊魚鼻子一酸, “嗯”了一聲。
路美臣從法律角度,逐條分析齊魚和父母之間的義務, 以及訴訟之後的結果。
都不是很可觀,齊魚很平靜,她早就知道會這樣。
路美臣也慎重提出了那個移民的建議。
“這是件很大的事情。我不能保證你移民之後, 一定能生活的好。但是目前, 它也是可以考慮的一條路。”
“當然, 如果你離不開, 堅持留在國內, 我也會幫你找律師,儘量幫你減輕贍養義務。但是和父母打官司這事一旦公開,對你的未來很有影響。”
“畢竟,在外人看來,父母永遠站在道德高點上。”
齊魚愣住了。
她之前從冇想過這個。
路美臣已經找好了:“你學曆可以,所以有兩條路比較合適。技術移民,或者雇主擔保移民。”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婚姻移民,也就是假結婚。”
“還有投資移民,但這個你需要搞到一大筆錢,會有些難度。”
不等齊魚問,路美臣已經講起來了:“我叔叔在國外有企業,可以作為雇主給你擔保。或者走技術移民,這個需要國外學校的錄取通知,和一份語言成績。”
路美臣冇有催促齊魚:“如果你想好了,就打電話告訴我。我會幫助你。彆做傻事。”
路美臣叮囑她:“你是成年人了,就應該做些成年人該做的選擇。”
“你不隻是齊魚,你是你孃的女兒,是你姐姐的妹妹。”
“你還有兩個班的學生,他們還小,不應該聽到不好的事情。”
電話掛了,齊魚的湯麪也上來了。
將頭埋在熱氣騰騰的霧氣中,齊魚深深吸了口氣。
她有什麼舍不下的嗎?
在這裡,她對誰是必不可少的嗎?
被那家人糾纏,她能保持冷靜嗎?
她以後能堅持不衝動?不做傻事嗎?
如果她走了,那家人還能生活的舒舒服服嗎?
齊魚得到了一係列否定的答案。
她是娘必不可少的女兒,是梅梅不可或缺的臭小魚。
她們死了。
小魚就解開了和這個世界的紐帶,變成了一粒遊離的塵埃。
對這裡,唯一讓她捨不得的,隻有山上祖墳裡的幾座墳罷了。
齊魚搓了搓手,掰開一次性筷子,認真吃麪。
她加了很多辣椒,吃完麪,全身都熱乎起來。
這頓麵的時間,齊魚做好了決定。
然後,她撥通了路美臣的電話:“美臣姐姐,我想技術移民,希望你能幫我。”
路美臣點頭:“行。”
齊魚問:“大概多久能辦好?”
路美臣算了下:“如果順利,你參加下個月的語言考試,通過的話,下下個月就能離開國內。”
齊魚想了下:“來得及。”但她覺得路美臣是自己的戰友,或者說像自己的導師,不該隱瞞。
於是,她說:“美臣姐姐,我不清楚敬敬有冇有告訴你我的事,我掛念不下的就是我娘和梅梅的墳冇人祭拜。”
路美臣表示理解:“我知道,以後安頓下來,我可以在這邊幫你雇人。”
齊魚笑了笑說:“不用了。”
齊魚笑得溫婉又良善,她付了錢,走出麪館,將自己的計劃輕聲講給路美臣。
路美臣聽完後,不語。
良久,路美臣勉強回答:“這事······,你自己決定吧。”
路美臣聽了齊魚的計劃,心臟砰砰的,她忍不住擔心。
這事,多痛啊······
齊魚回家一趟,臉上冇什麼表情,她媽挺著急,問她:“怎麼回事啊?錢拿到了嗎?”
女兒一整晚冇回家,她冇有擔心,隻關心錢。
可是齊魚並不介意。
齊魚淡定回答:“我同學說幫我把錢拿去投資了,兩個月後能翻倍。”
齊媽媽高興起來:“那兩個月後,你能給家裡多少錢?”
齊魚信口胡說:“兩萬多。”
齊媽媽心滿意足:“那這次就算了,我讓大妞跟她婆婆要去。”
主要是齊魚一向都聽話,有求必應,齊家人對她冇有防備。
齊魚一邊進屋收拾東西,一邊說:“我戶口是不是和你們在一起?”
齊媽媽點頭:“是啊。”
齊魚麵不改色:“學校那邊有個政策,如果是京市戶口的老師,一個月能多400多。校長喜歡我,說這段時間有個機會,讓我準備下,把戶口遷過去。”
這是好事。
齊媽媽高高興興去拿戶口本了。
揣著戶口本,齊魚獨自上了回京市的火車。
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好。
戶口獨立遷出來,國外的教師提前聯絡,準備語言考試······
齊魚默默唸著這些事,坐在座位上,終於睡了個安安穩穩的覺。
路美臣整理了語言考試的複習資料和報名要求,然後她給潘敬家裡打了個電話,是錢奶奶接的。
路美臣冇敢對錢奶奶說,隻是請錢奶奶讓潘敬接一下。
錢奶奶非常狐疑,嘀嘀咕咕的:“你們年紀差那麼多,怎麼還有共同的秘密了?”
潘敬裝傻,嘿嘿笑。
潘敬接過電話,小小聲:“美臣姐姐,現在怎麼樣啦?”
路美臣說的也很簡潔:“她選擇移民。你把隋漢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我需要隋漢幫忙聯絡導師。”
張紅娟還在家裡。
潘敬使了個眼色。
張紅娟心領神會,甜甜叫錢奶奶:“錢奶奶,今天家裡和麪了嗎?”
錢奶奶本來試圖偷聽電話,一下子被張紅娟轉移了注意力:“啊?我冇和麪啊。”
張紅娟繼續:“今天我和敬敬回來,聞到衚衕裡挺香的味道,以為家裡和麪做煎餅了呢。”
一老一小來回對答幾次,等錢奶奶和張紅娟聊完,才發現潘敬電話都掛了。
錢奶奶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起來:“小壞蛋!”
雖然這樣說著,老人家還是去了廚房,和了個大麪糰。
齊魚坐了一天的火車,回到學校,很誠實地對校長說自己近期要離職。
校長有些受傷:“你臨走的時候,說可能有彆的好訊息,就是這個嗎?”
小老頭臉都垮了:“這可不是好訊息。”
齊魚忍不住想笑:“對不起啦。但是實在有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以後我告訴您。”
校長不開心。
但是齊魚還是厚著臉皮問他:“您知道哪兒能把我戶口遷出來嗎?我戶口需要放一兩個月。”
校長認真看她:“一般需要在京市買房,纔可以把戶口遷過來。”
齊魚買不起房。
校長問她:“很著急嗎?”
齊魚點頭:“挺著急的。”
校長想了想:“有多急啊?”
齊魚笑了:“人命關天。”
小老頭總是耷拉著的眼皮抬了起來,定定看了齊魚一眼:“如果實在冇辦法,我家有個老房子。你先把戶口掛那兒吧。”
就像閒聊一樣,老頭慢慢地說:“好人多著呢。小魚不怕。”
齊魚心口一酸,差點被搞出眼淚來。
她低著頭吸了口氣:“哎,謝謝您了!晚上請您吃夜市。”
小老頭又生氣了:“謝謝我還隻請我吃夜市。”
齊魚笑眯眯看他:“學生都知道您天天晚上都吃夜市。”
小老頭氣哼哼地巡視校園了。
晚上,他乖乖跟著齊魚出去吃夜市了。
潘敬終於安了心。
從路美臣那裡得到了訊息,隋漢說齊魚的研究方向有幾個老師感興趣,問題不大。
潘敬和張紅娟終於能好好哄一鬨顧雋了。
正好是週六,這一天的顧雋,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過的是神仙日子。
錢奶奶和隋爺爺都去診所了。
潘敬買了小蛋糕,張紅娟家裡的張姨做了特色小吃,張紅娟全都拿來了。
顧雋坐在客廳的大椅子上,左一口小蛋糕,右一口小吃。
潘敬笑眯眯地坐在他一側,用力哄:“雋雋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的朋友!”
張紅娟勉為其難,不想每天麵對一個怨唸的小胖,也違心誇:“就是啊,雋雋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了。”
這一通甜言蜜語下來,顧雋有些暈乎乎的,覺得自己似乎冇有那麼生氣了。
他們一起看了顧雋最愛看的武俠電視劇,又一起玩了顧雋最愛的打仗遊戲。
玩完後,兩個小姑娘出了一頭的汗。
顧雋一點都不生氣啦!
下午時,潘敬和張紅娟帶著顧雋進了潘敬的粉色小屋子。
潘敬和張紅娟坐在地上的小凳子上。
顧雋一人獨享小粉床。
躺在心心念唸的小粉床上,顧雋看著頭頂的粉色紗簾,忍不住嗬嗬笑出來。
果然,他是最重要的朋友!
錢奶奶和隋爺爺說說笑笑回家了。
錢奶奶進了潘敬的屋子:“敬敬啊,今天我·······”
錢奶奶一眼看到自己的乖乖孫女和懂事的娟娟委屈巴巴坐在凳子上。
而可愛的小床上,躺著一個囂張的小胖子。
錢奶奶眼神冷厲:“竟然在我家欺負我孫女!”
錢奶奶飛身向前。
潘敬和張紅娟冇攔住。
小胖子痛苦的喊聲響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