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太長了, 美知對著鏡子將頭髮攬在身前,編成了一股辮子,虎杖家冇有發繩之類的東西, 她不知道從那蒐羅到一根絲帶綁好了。
去附近的商場買好菜,即使是工作日, 路上也人擠人,她身上穿著虎杖悠仁給她的那件連帽衛衣,即使寬大的深色睡褲遮掩住纖細勻稱的腿,這樣的樸素的打扮即使是背影, 也難掩身形。
她為了不被認出, 臉上還戴著白色的口罩, 手裡拎著菜, 像普通人一樣在大街上等紅綠燈。
今天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美知好奇地看著四周,紅綠燈的對麵站著一個披著袈裟的人, 看著年紀不大,一頭齊肩的白髮格外引人注目。
因為長得漂亮, 難免會多看兩眼。
離得夠遠, 美知自認為自己的視線在眾多人裡並不會打眼,但當她看夠了轉過臉時, 對麵的白髮少女敏銳地注視過來,當她想要看清剛剛那道目光來源哪裡時, 綠燈一亮, 美知的身影就被淹在人群之中了。
白髮少女站在馬路中央審視周圍路過的人, 人流在她周圍竄流, 推著兒童車的女人, 拄著柺杖的老人, 還有蹦蹦跳跳放學的幼兒園學生,都不是。
是誰?
連帽衛衣的女孩子戴著口罩和她擦肩而過,柔順黑髮編成的辮子垂在腦後,額前的齊劉海被風輕輕一吹,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即使冇有對視上,白髮少女好似看到什麼令她靈魂一震,雙眸睜大,她猛地回頭,美知混跡在人群裡,她轉身想追上去,交警在一旁吹著口哨,催促她到對麵去。
而這一打岔,美知的身影已經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離開了。
一千年了,她不可能看錯的。
內心湧上的欣喜和錯失交臂的煩躁交雜在一起,白髮少女奔跑搜尋著,被風吹開頭髮的臉頰尤為精緻,但眉宇之間又透露出一股少年纔有的英氣,雌雄莫辨的模樣難掩鬱氣。
但她繞過各種大街小巷,都冇有看到剛剛那個穿著衛衣的女孩身影,就好像上天隻是和她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讓她以為餘光無意瞥見的身影隻不過是她這千年來思忖過度產生的幻覺。
美知……
美知。
而令她失望的是,等待她的並不是會朝著她笑,拉著她袖子撒嬌喊著裡梅的美知。
而是一個,即使那已經是千年前的仇恨了,她也非常討厭的五條後人。
眼前這個,動作輕佻,戴著眼罩的白髮男人很明顯更令人討厭。
“詛咒師?”白髮男人歪頭問。
裡梅揚起隱著血腥的笑,她的裝扮很像僧侶,又因為雌雄莫辨的臉,在五條悟這裡,便顯得格外令人懷疑。
“你知道,”裡梅的聲音還處於少年期,低沉又婉轉,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但是對待五條悟的排斥卻很是明顯,“你的白髮很令人討厭嗎?”
千年來,他不停地換著軀殼,而如今,即使是一副女性軀體,裡梅也並冇有多大的排斥。
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他麵不改色地拉長語調反駁:“你隻是在嫉妒吧,嫉妒我的美貌。”
裡梅瞬間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噁心,麵前這個人,比五條直人更令人厭惡,她不願意多說,想要找到剛剛那個身影的急迫使她放棄和麪前這個五條後人來一場戰鬥的打算,跳躍至窗台邊緣上,她就像是一隻飛翔的大鳥靈巧地離開五條悟的視線,而白髮青年也冇有追上去的打算。
天元不見了,儘管不想服從高專高層的命令,但天元體內還有被同化的美知,他並不願意天元被任何人利用或者殺害,不管如何,他都要把天元找回來。
美知很早就回去做好了飯,她坐在沙發上等著,但她睡了一覺醒來後,天色都已經晚了下來,都冇有看到虎杖悠仁的身影。
難道還留在學校了嗎?
她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快七點半了,飯菜已經涼了下來,她冇有手機聯絡,出於對少年的擔憂,她拿著鑰匙,找到手電筒找了過去。
她隻知道虎杖悠仁是在杉澤第三高校,離住的地方不是很遠,街邊車水馬龍,她按照記憶朝著那個方向走。
守門大叔看到站在門口等待的美知一愣,還以為是學校的學生,從窗戶裡伸出腦袋問:“同學,你是忘記拿東西了嗎?”
美知摸著自己的臉頰,眨著眼撒謊應了一聲:“嗯……”
學校裡每天進進出出這麼多人,門衛不一定知道虎杖悠仁在哪,她或許自己找會快一點。
門衛給她打開門,笑容溫和地提醒她:“一個人要注意安全哦。”
美知笑著禮貌地回答:“謝謝您。”
她走了進去,抬起頭看了一圈教學大樓,她按照記憶裡虎杖說過的年級和班級方向走,在漆黑的夜裡,她打了手電筒走上樓梯,似乎比以前膽子大了很多。
當她摸索著牆壁找到虎杖悠仁的班級時,裡麵什麼也冇有。
倒是……
好像右側方向的大樓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是在打架嗎?美知猜測著,但這動靜也太大了一些。
她又走下樓,不過還冇靠近隔壁那棟,麵前路上站著一個長髮年輕人,正和她一樣,仰望著頭頂那棟樓上發生的動靜。
似乎發現附近來了人,長髮青年轉過頭來,美知愣了一下朝他友好地抿嘴笑了一下,隨後仰著腦袋問:“那裡,發生了什麼嗎?”
然而,對方卻冇有回答她問題的打算,而是直接轉過身,露出眼下的縫合痕跡,連脖子上也有一圈奇怪的補丁縫線。
就好像是一個紋身愛好者,朝著美知咧開嘴笑:“你看得到我啊?”
這句話就好像碰到鬼打了聲招呼,然後鬼露出奇異的笑容回覆的一句話。
美知才記起,在這個世界裡,除了人,還有咒靈這類的存在。
而她麵前這個,很大可能性是咒靈冇錯了。
真人歪著腦袋朝著美知走過來,少女似乎對他冇有害怕的情緒,或者是想要逃跑的打算,她站在那很平常地眨了眨眼,“不能,看到你嗎?”
他心底湧起的惡劣因為美知的反應平淡了一些下去,冇有得到想要的反應讓他有些苦惱,他比美知高上一大截,於是當他走過來雙手撐著膝蓋,與美知平視的時候,臉上的縫線便能讓美知看清楚,那並不是紋身。
如果除去那些奇怪的縫線,他的外表算的上是清秀了,眼尾是耷拉下來的,額前散落這幾縷劉海,更是平添幾分柔弱的姿態。
因為美知的反應,真人起了幾分興趣,他有些癡迷地望著美知的臉龐,伸出食指輕輕地在她臉頰上點了一下,“這樣美麗的皮囊,不知道靈魂改造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對麵前看似柔弱的少女升騰起玩弄的心思,因為她太平靜了,看著年紀很小,但好像並不怕他。
如果他問過美知的話,知道美知到底經曆過什麼之後,或許就能夠理解了。
美知垂下眼,她感受到真人的手似乎攥住了她的靈魂,但無論他如何動,美知的靈魂遠比普通人要強大,更何況,她還吞噬了一個天元。
她抬起手,臉色毫無變化地抓住了真人的手腕,雖然冇有多大的力氣,但她身上的咒力像一塊具有強大彈力的膜,猛地攻擊在真人的肚子上,如同一把箭,還未反應過來的青年睜大了眼睛被彈了出去,擊落在不遠處的學校牆壁上。
她第一次用咒力,感覺尤為新奇,她用得很好,因為出其不意,讓本就有些出神的真人被擊中了。
天元的攻擊力不太行,美知感覺到身上的咒力減少了一些,她隻能把這些咒力當護盾一樣使用,不願意和他戀戰,美知退後一步,正打算準備跑路,真人卻像彈簧一樣朝她衝了過來。
他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一樣大笑著,又像是貓咪戲耍老鼠:“彆跑嘛。”
他扯住了美知的帽簷往後一拉,美知有些生澀地開啟結界推開他的手,重新扯回了自己的帽簷,回頭瞪著他。
但在真人眼裡,少女板著臉的樣子也是可愛的,像是初出茅廬的小貓崽,對著已經能夠獵殺食物的野獸喵嗚叫著,一點警告作用也無。
這種體質,第一次碰到即使觸碰靈魂也無法改造的人,他已經興奮地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而他們這裡的吵鬨也引起頭頂大樓那群人的注意。
身上顯現斑紋的男人朝著樓下睨了一眼,隻是簡單的一眼,就足夠他看清少女的麵容了。
那曾是刻在他腦海中的臉龐,音容笑貌,以及最後聽到的那一聲臨死前虛弱至極的呼喚,都似乎在他的腦海裡迴盪。
他的表情和剛剛猖狂至極的樣子全然不同,低聲呢喃了一句“美知”,兩麵宿儺臉色極其陰沉,轉身就從樓下跳了下去。
美知這個名字似乎打開了一個關口,五條悟幾乎下意識僵硬著,他掀開眼罩往美知的方向看了過去,即使隔得很遠,他卻能將美知的臉龐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美知的臉。
伏黑惠喊著五條老師,而那個原本嘻嘻哈哈的男人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他都為止震驚的事情,那副正經嚴肅的樣子無法和五條悟聯絡在一起。
“惠,”白髮青年簡單地叮囑了他一句,聲音帶著他不自知的顫音,“這裡你處理。”
黑色短髮少年瞪大眼睛,看著五條悟徑直躍下的身影:“喂!五條老師,你不要這樣不負責啊!兩麵宿儺怎麼處理?!”
被呼喚著名字的美知一個不注意,真人就已經跑到她身後了。
對於咒力還無法完全掌控的美知感知到頸後的危險,瞬間汗毛乍起,她的耳邊傳來男人陰惻惻的笑意,帶著孩童般的惡劣,還未形成結界,頸後一痛,她就昏迷了過去。
真人將她抱在懷裡,他剛想離開,粉發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麵前阻攔前進的路,嘴角彎起,紅色的瞳孔泛著瘋意,他速度太快了,真人還冇來得及反應,頂著虎杖悠仁的兩麵宿儺就已經離他很近了,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交融著,真人的懼意,以及兩麵宿儺的殺意。
男人抬起的拳頭揮過來時幾乎將風都撕裂了,真人眼睜睜地看著拳頭落在他的臉頰上,那種力道幾乎將他的牙齒都擊落,貼在耳邊的磁性聲線低沉暗啞:“雜種——”
“她是你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