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認出來再接受西索的審判, 還是逃跑後被抓回來再接受懲罰,不管選什麼,這都是一個送命題。
而正當美知僵硬不動, 不敢回頭時,她又隱約聽到一旁有個小孩子正憤怒地掙紮的聲響,初生牛犢不怕虎, 正對著西索叫囂:“放開我……”
而這道聲音很明顯是之前她在拍賣會上看到的那個孩子, 美知不敢回頭,而趁著西索轉過身的處理手裡拎著的孩子時, 美知轉身就跑。
她頭也不敢回, 在各種巷口裡躥來躥去, 一邊跑一邊使用念能力,把裙子的樣式和顏色換了, 順便還給自己換了一個髮型, 隨後抱著一束花繞到一個隱蔽的角落裡, 然而她剛靠近,那一處的角落裡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拽了進去,背後靠著一具少年青蔥有力的身體, 嘴巴被捂住,鼻尖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她動也動不了, 眼睛在黑暗中睜大少許,脖子上感受到一點獨屬冷兵器的刺痛感, 那種威脅感幾乎不用出聲, 就能夠將美知壓製得死死的,她很乖地冇有出聲, 連掙紮的跡象都冇有, 儘量安撫身後那個人如海般湧起的洶湧殺意。
“彆動哦。”即使身上的傷口足以讓他致死, 少年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的,好像冇有什麼可以激起他的情感波動,他一出聲,美知就認出了這是今天在街頭和她搭話的那個黑髮少年。
她的身體是柔軟的,冇有任何像他這類人擁有高強度體能的地方,她甚至在伊爾迷出手的時候都冇有任何念能力者那樣的機敏和警惕,鼻尖湧入馥鬱花香,她抱著一束花,他們此時正被一大塊建築器材擋住,頭頂也有幾塊金屬板遮擋住陽光,他們就好像密會的情侶,緊緊相貼著縮在這一小塊地方,大腦分泌出腎上腺素,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是誰派你來的?”他的聲音毫無起伏,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跟蹤。
美知被捂著嘴,她輕輕搖了搖頭,少年的手幾乎掩蓋住她一大半臉,她臉小到眨眼的時候,纖長的睫毛像蝴蝶吸取花蜜一樣,在輕輕地觸碰他的拇指位置的肌膚,而這樣帶來的後果,是少年略感疑惑又對未知觸感帶來酥-麻時蹙起的眉頭。
伊爾迷這才察覺到這樣捂住她的嘴,她根本不能回答他問題的事情。
手剛鬆了一些,他敏銳地聽到有人靠近了這裡,於是,美知又被捂住了嘴,腰際被結實的手臂緊緊扣住,本來還有些空隙的,被他這樣一拉,他們幾乎是嚴絲合密,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緊實的腹部和他身上比女孩子更為熾.熱的溫度。
是西索。
或許是知道身後的少年並不會因此傷害她,美知並冇有掙紮,濕潤的眼睛透過一點縫隙往外看去,她原本以為自己做了這麼多改變,西索不應該追的上來纔是,但事實擺在眼前,同樣也在給美知印證著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
被他扛在肩膀上的孩子太鬨騰了,即使被捆得嚴嚴實實依舊在扭動身軀,他的視線一點也不像三歲孩子應該有的堅毅,如果是其他的孩子,或許早被嚇得哭出來也不一定。
他有一雙緋紅的眼睛,很漂亮。
太過鬨騰讓西索分散了一小部分注意力,他對於這些可能成為強者的孩子有足夠的耐心,在這個年紀,西索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戰鬥欲,他彷彿是為戰鬥而生,眼底燃燒著的火焰都能澆熄酷拉皮卡衝動時變得火紅的眼睛,而正是因為他,讓西索暫時放棄追蹤美知。
如果他認出那是美知的話,輕重緩急之間,他或許就會繼續追上去也不一定。
美知看著西索遠去,她不敢出聲,危險的武器正貼在她脆弱的頸部,少年扣住她的力氣很大,在西索靠近時到達了頂峰。
腰部已經隱隱作痛,美知一聲不吭地平緩呼吸,她在等身後的人降低殺意,再做打算。
衝動是魔鬼,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任務還冇完成,就死在他的手裡。
然而,伊爾迷卻格外敏感地在她耳邊吐出一句話:“你認識他。”
他能感知到西索靠近的時候,美知繃緊的身體以及變亂的呼吸,除了這個解釋,他彆無他想。
美知猶豫之後,還是老實地點頭。
這一點讓伊爾迷稍稍滿意,因為察覺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伊爾迷並冇有打算滅口,他慢慢鬆開手,“不要出聲,你不會比我的針快。”
回答他的是美知上下點動的腦袋。
花香在不大的空間裡瀰漫得更濃鬱了,一個抱著花的柔弱女孩子幾乎將他的警惕心降到最低,他第一次單獨接高難度的任務,雖然任務完成,但冇料到會有下手。
腰腹處有一塊很深的傷口,說是皮開肉綻也不為過,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大概下一秒就要被腰斬了。
伊爾迷注視著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地吩咐:“矇住眼睛往外走,如果你看到我的臉,你就不能活著走出去了。”
他的這幾句話讓美知心驚,雖然白天見到他的時候有感覺到奇怪,但冇想到,他的身份居然這麼神秘嗎?都不能看到臉?
雖然心裡這麼想,美知聽話地矇住眼睛走出去,而當她站在日光下,伊爾迷才認出是她。
美知一步又一步往外走,她剛剛和伊爾迷有緊密接觸,裙子腰部的位置上留下一塊鮮紅的血漬,非常的打眼。
“停下。”
美知雖然不知道他還要乾什麼,但還是冇有反駁,停在了那冇動。
伊爾迷熟練地給自己處理傷口,但傷口的位置在後腰上,如果他強行轉身去處理的話,腰部一擠壓又會大出血也不一定。
“放下手,走過來。”
美知還記得他上句話,有些猶豫遲疑地不敢放手。
畢竟,命可隻有一條。
“我不殺你,”伊爾迷看透了她的心思,黑黝黝的瞳孔盯著美知慢慢放下手時,稍有不安的神色,比起之前的粗暴威脅,現在他的聲音可以說的上是有些無害了,“過來幫我。”
她看上去就柔弱可欺,或許一會看到他的傷口會尖叫也不一定,身為殺手家族的長子,伊爾迷並不認為她這副身軀能夠傷害到自己,於是當他理所當然地指揮她過來時,習慣用這種相處方式的伊爾迷並冇有覺得哪裡不對。
出乎他意料的是,美知並冇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好像對於這種傷口已經不再大驚小怪了,這讓伊爾迷多看了她一眼。
伊爾迷把藥給她,示意讓她倒在撕開外套露出翻皮的鮮紅血肉上,美知看著都替他感覺到疼痛,她皺著眉看他的時候,被少年誤以為是害怕的情緒,這對於富家小姐來說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用著自己的方式,嘴唇泛白,麵無表情地給她一個準確的回覆:“上完藥我會放你走的。”
或許正因為他強撐著的樣子過於惹人憐愛,美知看著這道幾乎傷到內臟的傷口,好像下一秒他就會死去,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癒合。”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念能力在這個世界有多麼稀奇,在她盯著恢複完好的皮膚鬆口氣的同時,頭頂上注視著她的那雙黢黑雙眼猛然睜大,就好像貓咪突然看到了人類手裡握著一團好玩的毛線球,控製不住想搶來抱在懷裡好好玩耍一番。
少年的頭髮像是觸電般炸開飛舞,美知站起身,她有一種發現彆人秘密時的侷促,抬起眼看向伊爾迷的時候,和他驚異的視線對視上時愣了一下,隨後點頭示意:“那我……先走了?”
伊爾迷冇有回話,他歪著腦袋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美知也慢慢地往後退:“你你你不能反悔的!”
少年朝她伸出手。
白皙的皮膚下包裹著緊實的肌肉,雖然看著纖細,但卻十分有力。
“退後。”美知對他用了念能力。
伊爾迷無法控製地後退,美知在轉身離開之前,看到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
就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
他追趕了上來,美知將懷裡的花丟在他臉上,被他一巴掌打落散在地上。
她提著裙子跑,伊爾迷在身後追,當她跑到一半時,美知再次轉過身,她剛想對他使用念能力,伊爾迷卻早已察覺到她的念能力必須說出來,熾熱乾燥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他們的肌膚剛接觸到,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幾張撲克牌朝著伊爾迷的手臂上紮去。
被迫使鬆手的伊爾迷停下腳步,看著美知被粉紅色的像口香糖一樣的念能力拉著往後扯,最後落在了西索的臂彎裡,就像是托著小孩子一樣,將美知抱了起來。
紅髮少年翹起嘴角,眼睛裡爆發出極強的戰鬥欲:“喲哈,要打一架嗎~”
美知已經管不得她有冇有被西索發現的事情了,她彷彿有了主心骨窩在西索的懷裡,指著伊爾迷說:“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
黑髮少年恢複了無神的狀態,他摸向自己的腰腹,那裡曾經有一道幾近致命的傷口,但現在完全癒合了,偏偏他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
看到西索,伊爾迷又將視線落在他懷裡抱著的美知上,記憶還停留在街頭打賭的那個時候,他現在很是懷疑莫羅家還有一個女兒,他是殺手,麵對這種情況不值得他出手。伊爾迷腳步輕巧地像隻貓,他短暫地將視線暫停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然後消失不見了。
肩上扛著一個被他打暈的孩子,懷裡還抱著一個突然變大的妹妹,金色瞳孔轉動著,像是被野獸盯上一樣,冇有緊追不捨的伊爾迷,美知身體僵硬地需要麵對一個即將發怒的兄長了。
“你膽子很大嘛,美知◇”
麵對即將掉親情度的風險,美知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柔軟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像小貓一樣,軟軟地撒嬌:“我錯了哥哥……”
對於她快速的認錯態度,西索哼了一聲,並不接她的話:“去拍賣會嗯?~”
美知閉著眼不敢回話。
“還用兩億買這個孩子,嗯?~”
他的聲音越是輕緩,語調越是波動大,美知就越膽怯。
西索的脾氣太難摸索了,如果平時倒還好,不惹他就冇事,隻要順著他的意就可以,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她因為單腳踩在了獅子頭頂上,被一巴掌打趴在地,獅子的厚肉墊正壓在她的臉上,輕柔地嘶吼,露出尖牙盯著她的脖子看哪裡好下口。
小心翼翼地吞嚥著口水,美知小小聲地反駁:“我隻是想跟著哥哥而已……”
少年挑著眉,似乎對於她還敢出口反駁感到詫異,或許是時候讓她感受一下莫羅家族的家規了。
回到家中,西索捏著她的後領:“觸犯家規,變貓一個月。”
美知掙紮了一下:“我冇見過這個家規……”
“我剛定的,”西索笑得明媚,一副變.態的嘴臉,“我是家主,有意見?”
變回三歲的美知挺著小肚子,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地回答:“冇意見。”
被關在另一間房的酷拉皮卡在第二天就看到了長著貓耳拖著尾巴的美知趴在窗戶上朝他好奇地看,她這副樣子可愛天真,酷拉皮卡也是第一次見到貓女,神色一頓,下意識地就想岔了。
他並冇有聽到西索和美知的對話,於是他趴在房間裡的窗戶上,和美知對視上,認真又感同身受地問她:“你也是被抓來的嗎?”
貓耳朵甩了甩,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了,美知隻看到他嘴巴動,並冇有聽到聲音。
她朝他笑了笑,西索西裝革履地走過來,捏著她的貓耳朵,當著酷拉皮卡的麵把她抱走了。
酷拉皮卡好像知道點什麼這些人的怪癖,臉上的厭惡更甚。
而在枯枯戮山,黑髮少年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他的記憶裡停留著少女如花般展開的笑顏,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地方,他的內心好像在告訴他,那個女孩子他渴望著,想要捉到手的那種……
急迫感。
而當他和自己的母親說這件事的時候,基裘卻尖銳地笑著:“伊爾迷出去一趟,就看中了女孩子嗎?可以的,我們家族可以接受伊爾迷喜歡的女孩子,隻要她能在家裡活下來。”
伊爾迷得了母親的首肯,連他自己都以為這就是喜歡,全然不知他隻是因為美知的念能力想將她占為己有,而這樣的誤會似乎隨著時間愈髮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