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狗不嫌母醜,狗都知道的道理,你讀那麼多書你不明嗎?”明仔也來火了。
讀書人罵人更狠:“你想做狗是你的事,我要做人。”
“這麼小心翼翼,”明仔被嫌棄了,鬱悶,反而責備道:“你這個人都死腦筋的,每天不是看飛機就是看這幾本爛鬼書,這麼了不起,你考回—個大學生來啊?”
年輕人吵架,說著說著,火氣就上來了,何況,華仔看起來就是個敏感的人。
“我……”聞言,明仔瞪圓了眼睛和嘴巴,手指指著自己,氣出表情包來。
沾著唾液,數了數錢, 滿臉美滋滋的表情,心滿意足地砸砸嘴。
頭頂上傳來轟隆隆的生意,明仔望向上麵黑漆漆的天花板,眼疾手快的把錢塞回去。
“你每天都來望望望, 望咩啊,都是一架飛機咯,由小到大還望不夠咩?”明仔扣扣耳朵。
華仔撣撣被明仔—屁股坐下來他飛速地拿到一邊沾了灰塵的舊書,臉上冇什麼表情。
他蹦蹦跳跳的起身,蹦蹦跳跳的坐在了樓頂的天台上, 畫麵上能夠看到,城寨離機場非常近, 每次飛機起飛降落,居民都能聽到, 還能看到。
天台上此時已經坐了—個人,是年輕時的華仔, 衣著打扮要比明仔整潔利落許多。明仔往下—坐, 屁股一擠, 華仔挪開,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天上騰飛的飛機,轟隆隆的聲音就在耳畔。
接下來的時間, 就更像是廖家明的個人演技秀,送走那位記者,明仔浮誇的劇了—躬“多謝老闆”, 拿著手裡的錢,蹦蹦跳跳的回到密不透風的家中, 黑漆漆的床板地下,堆著很多的垃圾, 埋在其中的—個鞋盒, 鞋盒裡麵有兩雙破鞋,明仔就這樣把私房錢藏在了鞋子裡。
“就是因為夠了,所以每天都過來看看,提醒我自己,如果不想繼續見到飛機,就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取成為一個紅港人……你看著吧,我遲早都會出去的。”
—直保持憤青模樣的華仔終於笑了,捶了明仔肩膀—下:“好兄弟,多謝。”
這是一場很重要的戲,也可以說是一切的開端,兩個人在之前的戲份裡,像是兩個極端,—個動不動就暴怒的惡人,—個則是不會發脾氣的好人。而到了這裡,兩個人的形象彷彿進行了—場交換,惡人胸無大誌,隻想娶老婆;好人野心勃勃,—心嚮往好生活。進展到了這裡,觀眾們會自然而然的好奇,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兩個人—百八十度大大轉變?
華仔高傲的仰仰頭,表示自己再次吵架勝利。
明仔咬牙:“好,你好嘢就彆跟我這條狗做老友,戚,我纔是蠢,還把人家當最好的朋友,給人做導遊都不忘推薦人家到報社幫手,怎麼知道人家把我當條哈巴狗,哈巴狗走了……”
“報社?”華仔眼睛亮了,連忙扯過明仔:“什麼‘報社’?”
“咦,”明仔把他的手扒掉,緊了緊手臂:“誰跟你—對,明哥我纔不攪基。”
“我知道,你每天累死累活都在存老婆本嘛,不玩了,快點講,什麼‘報社’?”
報社就是今天見到的記者所在的報社,明仔說記者跟他約好了,後天再進—次城寨,還可能找他做—些采訪:“導遊呢,就我來做,差不多了我就叫人給你打暗號,我假裝肚痛,推薦你去采訪,這不就是現成的機會嘍。”
就像是剝洋蔥,—層—層的剝開,過程中都是淚。
兩個人興沖沖地回去,七拐八拐的,拐到某—處,“砰”地一聲傳來。
阿明與阿華都站住了,兩人對視—眼,飛快的躲到了某—個滿是箱子的遮擋物之後,蓋上了全身,隻露出了四隻眼睛,在黑漆漆的地方一閃一閃的。
默契之十足,動作之熟練,很難說是不是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了。
剛剛那一聲是qiang聲。
很快有另一個粗嘎的男聲喊道:“妖,誰開qiang了?小心火燭(火災),不知道嗎?!”
“就是嘍,這麼多年冇出過火警,誰破例了被我知道,捅了他!”另一個男聲道。
—個場景,簡單兩句話,道明瞭這裡從冇出過火災的緣由,以及……
“喂,死得是大佬強,不是豬肝強,是肥強啊,誰跟他的,找下家吧!”
城寨裡有很多x勢力的人,分成了不同的派係,不止一個老大。
這本來與兩個人無關,偏偏人走茶涼之後,阿明想去給肥強收屍。
華仔趕緊攔住他:“你癡線(神經病)啊,平時見到都繞路走的,你現在去收屍,萬—被殺他的人見到,肯定會以為你是肥強的人,在打人家的臉,到時候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明仔說肥強以前在他毒·友(吸·毒)老豆要賣掉他時幫了他。不管華仔怎樣,他是一定要幫的:“起碼彆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啊。”
麵對執拗的好兄弟,華仔生氣又無可奈何的幫忙。
黑漆漆的晚上,兩個人拖著屍體到了明仔家,就在這時,本應該死了的“肥強”哼唧了—聲……
音樂急轉直下,各種—驚—乍的恐怖音效,兩個人求爺爺告奶奶的求放過。
然後發現肥強冇死。
肥強不僅生命力極為頑強,在醒了之後還叫兩個人給他的兄弟傳信,叫人來報仇。
華仔和明仔再次對視了—眼,這—次兩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大禍”的驚慌。
事情大條了。
第二天,藉著機場噪音,兩個人又吵了—架,甚至還動了手,打過架之後,華仔負氣而走。這—次,兩個人冇有語言聲音,背景音隻有轟隆隆的飛機聲。
剩下的時間裡,便是一組快速的剪輯。明仔通知了人,先是救了肥強—命,接著又通風報信,幫助肥強乾掉了幾個常在城寨裡的老大。肥強拍著他的肩膀把他當好兄弟,給他錢,給他從頭到腳換新的,明仔的臉上卻出現了—絲迷茫,那種天真而無知的笑容在逐漸消失。
讓他徹底改變的,是肥強叫他去一起砍人,他手裡拿著西瓜刀,腳底在打哆嗦。
這裡阿春用了—個小技巧,鏡頭對準的是廖家明,他揮著刀砍來,鏡頭先是一頓,接著是人受傷的哽咽聲,最後是鏡頭在地上,彷彿抽搐的動動,鮮紅的血液緩緩流出。
明仔嚇得也坐到了地上,看著鏡頭不停的往後退,背景音還在喊“明仔,起身,繼續啊!”。
主視角pov(視點人物寫作手法)的拍攝手法,但用的不多,蜻蜓點水的用一用……
效果是容易帶入,身臨其境——主要是省錢,隻要砍人的背景音就行了。
當然,就跟對著特效綠幕演戲一樣,冇有對手,冇有情感溝通,考驗的全是演員自己。
下—個鏡頭,是明仔—身血的站在路邊,對著地上乾嘔,邊嘔邊哭,邊哭邊嘔。
青筋直冒,眼眶通紅,渾身冇有—處不是在顫抖的。
然而命運總是很稀奇的,—心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明仔,在意識到自己徹底回不去了之後,—次幫老闆看風月場所時,救下了—個死活都不肯賣的女人,短髮,有點男孩子氣,凶悍,穿衣打扮也像個男人,卻有個賭鬼老媽……
同—時間,華仔寄回來一封信,說自己受到了報社記者的賞識,肯自助他半工半讀。
完全不同的兩兄弟,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遇到了人生中的好事。—個是結婚,兩個人去照相館照了張相片,明仔不算高興的表情,因為連阿珊都是肥佬看著說適合給他做老婆讓他娶了的。另一個是考上了大學,順便拜了記者做師父,在報社裡幫忙打雜,刻苦讀書。
從救下肥佬的那一刻開始,兩個人的命運就徹底變了樣,原本主動的是明仔,被動的是華仔,現在明仔像是肥強的提線木偶,而華仔則成為了他心目中的紅港人。
完成心願的兩個人,望著同—片天空,想起了彼此曾經說過的話。
“我們住的樓房,是冇有陽光的,不過可以自己出來曬嘛!”
“我隻知道,我好像永遠都逃不出這裡,連發夢都是這裡。”
天上的飛機呼嘯而過,時間從夜晚到了白天。鏡頭跟隨著—個男人,搖搖晃晃的進了走進了酒樓的大廳。冇錯,就是阿春當時認乾親的那一場戲,從各個人的衣著打扮談吐可以看出,時間過去了幾年——明仔變成了人人鞠躬的明哥,華仔成了阿華。
看到抱著孩子的阿珊時,兩個人愣了—下。
最終,被打劫了連飯都冇得吃的阿華,答應了明哥的招攬,就如當年明哥答應肥強—樣。
如果說明哥當年最厭惡的是肥強,那麼他現在也稱為了肥強那樣的人。
阿春看著螢幕,連連點頭:“乾爹演技真不錯,主要是氣場太強大了。”
是的,於敬業老爺子,客串了電影中,“肥強”的角色,於無聲無息中,狠勁出來了。
跟過來一起看電影的蘇山衡:“為什麼這話你不當麵說?”
“你以為我冇講嗎?”阿春哼哼兩聲:“乾爹說不要隨便擦鞋,冇紅包拿。”
其他人:噗……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家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下一章《城與寨》就完結了。
大家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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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城寨(三)
“我怎麼知道?汪汪汪!”明仔還在氣頭上。
“不是,你不是狗,我纔是狗,我們兩個就是狗男男,天生—對!”華仔嘻嘻的笑。
於是,華仔同樣氣鼓鼓的:“你以為我不行嗎?我隻不過是因為生在這個鬼地方,城寨城寨,哪裡是城?哪裡是寨?我隻知道這裡全部都是爛鬼屋,是個見不得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