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昌華街,已是黃昏時分。
柳承父子通敵叛國,沈域,柳凝香與蘇沁陽因鳳命而欺君,短短時間,兩家就麵臨誅滅的結局。
訊息剛從刑部一出,便已傳遍大街小巷。
即便是最近震驚的訊息繁多,可依舊阻擋不了此訊息的震撼。
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同時,也隱約感覺到了危機的來臨。
柳承在北越若是聽聞這訊息,隻怕越發會激起他的憤怒,他與李束勾結在一起,率軍南下已是迫在眉睫。
落水閣內,人聲鼎沸,皆是在議論最近發生的事情。
現下明帝昏迷不醒,大家紛紛猜測容夜若是繼位,會不會對沈柳兩家網開一麵。
至少可以不用被誅九族。
畢竟,沈暮雪已經懷了孩子,即使不是鳳命在身,也好歹是懷了太子的第一個子嗣。
若是真要算,那孩子也逃不脫厄運啊。
再者,柳國公曾經對容夜有恩,穩固他的太子之位,柳家算是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隻是容夜的心眼很小,恐怕容不得這些事情。
最令眾人震驚的是,司徒家重現,且東籬公子與容湛關係交好,而沈千夏身為司徒家的女兒,即將嫁給容湛已成事實。
論實力和背景,容湛顯然是壓倒式的碾壓容夜,而且民心的天平早已偏向容湛。
這南晉的天隻怕是徹底要變了。
各種說法在人群中瀰漫開,一時間眾說紛紜。
沈千夏和司徒澈坐在雅間,都能隱約聽到大家的談論聲。
茶香縈繞,青煙散在兩人之間。
司徒澈優雅地斟酒,遞給她一杯:“你可以少喝點。”
沈千夏端起酒樽,司徒澈再次開口:“悠然,我先要給你道歉,最初曾差點對你動手,真是該死。”
她微微一笑:“不打不相識,不是那時候的相遇,又哪來的今日重逢?”
司徒澈怔了怔,嘴角漾開溫和的笑:“還是你會說話,不好的也能說成好的。”
沈千夏輕笑:“那我也不是對誰都這樣,這或許就是親情的魔力吧。”
他內心動容,清澈的目光盯著她,思緒複雜萬千。
沉吟片刻,他打開了話匣子,眼神飄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你從學會走路開始,就喜歡到處亂跑,後來我和母親便在你每件衣服上繡著名字,在允陽,司徒家僅有我們一家。”
“誰也不曾料到,出了李束那麼一個人,將你劫走,後來整個司徒家陷入陰霾中,彷彿是天都塌了。”
“我們開始明著暗著找你,可是一無所獲,再無心打理家族和允陽的父母,從此隱藏於山莊,可是也從未放棄過找尋你。”
“我們司徒家勢力龐大,可找尋你半年後都杳無音訊,當時隻能接受最壞的結果,那就是你已經不在世間,你最後出現的地方在漓河旁邊的鎮子,所以後來有了懷悠鎮。”
“……”
司徒澈說了很多。
他似乎從來冇有這樣滔滔不絕過,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儘的苦楚。
現在終於苦儘甘來。
沈千夏聽他說了很多,卻唯獨冇有提司徒家與北越,與李束究竟有何過節。
他隱忍著這段時間,冇有與她相認,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問道:“李束當年將我劫走,是偶然還是因為對司徒家有怨恨?所以伺機報複?”
司徒澈微微一怔,眸底閃著暗流。
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當年他母親被害,他以為是司徒家與現任北越王後聯手。”
沈千夏愣住。
“我們家和北越王後有何瓜葛?”
司徒澈坦言:“並無瓜葛,北越王當初想拉攏父親被拒絕,北越,從此記恨在心,害怕司徒家幫助南晉朝廷,所以想毀滅。”
從司徒澈的敘述中,沈千夏才得知,當年北越王先王後李氏,遭遇的那場禍事,不是自然災害,而是人為。
目標也不是李氏,而是當時從北越折返允陽的司徒家。
背後主使是北越王。
可出麵佈局的是北越王後。
陰差陽錯,司徒家逃過一劫,卻被急著去允陽的李氏遇上,陷入死局。
沈千夏好半晌才理清那錯綜複雜的關係。
李束不知是何時得知真相的,為何會覺得司徒家要害他母親?
然而,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在他心底的仇恨,已是根深蒂固。
他會認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對司徒家的恨,永遠不會減少半分。
司徒澈靜靜地盯著她,眼中盛滿疼惜:“現下南晉與北越已經徹底撕開臉麵,李束更是公然對我們挑釁,我才覺得告訴你也不是壞事。”
沈千夏拉回神思,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眼底蓄滿寒涼。
“我本來就應該知曉這些,李束將所有的恨都寄托在嗜心蠱上,就是知曉當年真相,也不會覺得司徒家無辜。”
“嗯,等你大婚後,解蠱便是當務之急。”
沈千夏抿唇,冇有說話。
提到大婚,司徒澈目光一亮,嘴角微勾,繼續道:“來得匆忙,也未料到容湛如此心急,還來不及準備禮物。”
沈千夏連忙搖頭:“你們就是最好的禮物啊。”
“這怎麼夠?”
話落,司徒澈從袖中拿出一個令牌,雙手遞給她:“這是玄風閣的調令,其實算不得禮物,算是物歸原主。”
沈千夏目光一頓,視線落在他掌心的令牌上:“聽說玄風閣是司徒家最大的勢力,就這麼交給我?”
司徒澈微揚嘴角:“當初玄風閣因尋你而成立,如今得償所願,理當交給你管理,這也當作嫁妝的一部分。”
一抹酸澀爬上眼眶。
即便是相認時,她怎麼淡定,此時此刻也難掩洶湧的情緒。
第一次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孃家給的底氣。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怎麼堅強,忽然之間有關心自己的親人,怎能不動容?
司徒澈見她怔愣,將令牌塞到她手中:“這也是父母親的意思,他們聽聞找到你,已經兩夜冇怎麼休息,嚷嚷著要來找你。”
沈千夏心口一動:“應該我回去找他們纔是。”
“不急,我讓他們先等等。”
沈千夏恍然,她體內的蠱冇解,終是會讓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