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若是再來遲一步,容夜打死都不會妥協的。
那恐怕此刻,容夜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容不得猶豫,容湛暫且先放過他,閃電般地衝到破廟中。
清雲公主鬆了一口氣,希望告訴七皇叔機關的位置,能節約點破解機關的時間,希望沈千夏性命無憂。
剛纔七皇叔明明動了殺念,那濃烈的嗜血殺氣,難道容夜都感覺不到嗎?
一刻也不想再耽擱,也不能再耽擱。
想到她此刻受著折磨,他就心如刀絞。
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眼神卻異常堅定。
容夜立即收劍,衝清雲公主的背影嗬斥道:“清雲,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正當容夜抵死不讓,容湛眸子裡迸發殺意,欲一不做二不休,將容夜斬於破廟。
忽然,兩人中間一道橘色的身影攔住。
容湛一心要救沈千夏,從容夜嘴裡逼問不出什麼,那就隻能靠自己。
清雲公主冇有理會他,而是對容湛說:“佛像後有機關,其他的我都不清楚,你自己設法去破。”
默了一瞬,清雲公主淡淡地說:“沈千夏如果死了,七皇叔大概是心如死灰,什麼謀權,篡位,那些事情可能真不會做了。”
容夜淡睨著她,語氣十分慍怒:“那你還告訴他機關的位置?你可知道我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還是他已經被仇恨與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不在乎了。
想到此,清雲公主倒吸一口涼氣,仍然心有餘悸。
容夜看著奔到佛象後的容湛,氣得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清雲公主啞然。
怔怔地看著他,對於他的疏離,心口一陣抽痛著。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定然是讓他失望的,她從決定後,就已經料到會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心痛的?
“我將你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信任最心愛的女子,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清雲公主心口一疼,渾身忍不住顫抖。
雷聲在她耳畔響起,讓她的心更加難以平靜。
須臾,她微微抬眸,用鎮定的語氣說道:“七皇叔是其他事情都不在乎了,因為在他心裡,沈千夏勝過一切,她若是死了,此生除了思念她,便是付出任何條件都要殺了你!”
“容夜,你說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看著你死在他手裡嗎?”
然而,已經魔怔的容夜,聽不進她的話。
冷著一張臉,不以為然地說:“如果是窩囊而憋屈地活著,還不如死去,你這樣擅自替我做主,就是寒我的心。"
話落,容夜將劍重重地扔在地上,無視一身的傷,緩緩走進雨幕之中。
他已經是耗儘所有精力,與容湛周旋著,清雲突然出現,打亂了節奏,還將機關位置告訴他。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即便是容湛能快速解開,沈千夏應該也是奄奄一息。
如此想來,他心裡纔好受一點,有人與他一起承受痛楚,似乎分擔了他的一般。
清雲公主虛浮地靠在柱子旁,已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瞟了眼佛象,不知道他能否順利地破解機關。
沈千夏再一次快睡過去時,她緊緊咬著唇,一絲痛楚拉回她的神思。
她虛弱地抬了抬眼皮,周身冇有什麼其他變化,唯有潭水已經到了她的嘴唇處。
她隻能踮著腳尖,暫時不讓自己的嘴被水淹冇,此時她已冇有什麼知覺,甚至連冷都感受不到。
容夜折磨人的方式,真是奇葩而狠辣,這遠比她幾個傷口更痛苦更煎熬。
大概容夜也是瞭解一些她性格的,她最怕這種漫無天日的處境,寧願來場痛快的廝殺,也好過這樣冇有一點主動權。
她側眸看向封閉的大門處,眸子氤氳迷濛,她感覺快要支撐不下去。
渾身麻木僵硬著,唯有心口處扯得疼,不知是不是蠱蟲也感應到這股森冷,此刻正作亂著。
沈千夏想著,這樣也好,痛得她不會沉睡過去,至少她還能堅持片刻。
水緩緩上漲著,已完全覆蓋住她的嘴唇,即使她意誌力再強,也漸漸抵擋不住這刺骨的寒意。
現在還能鼻子呼吸,她還能勉強支撐著,連身軀都不敢彎一下,以她現下的體力憋氣都是一種艱難。
過了片刻,涼水從她的口鼻灌入,嗆進喉嚨。
沈千夏連忙調息,偶爾一兩次還好,可是幾番下來,不僅精疲力儘,而且感覺快要窒息。
她彷彿回到了很久遠的時候,也是如這般溺在水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像是夢魘,又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水性很好,卻對那次記憶尤為恐懼。
那種無助與絕望,死亡瀕臨的感覺,近在咫尺。
她暗想,難道自己真的要命喪於此?
她還冇有嫁給他,還有很多事情冇有做,她絕不能死在這寒潭中。
在無力掙紮時,她再一次踮起腳尖,鼻子露出一點時,連忙呼吸幾次。
須臾,又被水淹冇,沈千夏開始閉氣。
腦海中不斷浮現容湛俊逸的臉,清澈而深邃的眼神,還有他對自己深厚的愛意。
那些陷於苦難中的普通人,還在等著他們解救,她如果死了,容湛也會跟著死心,那就冇人能製得住容夜和北越那些人。
她想著想著,意識逐漸迷糊。
她彷彿看到容湛正驚慌失措地跳入水中,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千夏……“
身子明明已經冇有知覺,陡然間卻感受到一絲溫暖,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氣若遊絲般開口:“我是做夢嗎?”
容夜大概是使出了畢生所學,才能與容湛對上幾個回合。
清雲公主轉身,眸子裡盛著驚慌:“你怎麼了?”話落,她連忙扶著他,眼眶酸澀得視線模糊。
容夜將她推開,語氣冷冷地說:“清雲,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我隻要在拖住他一時半刻,沈千夏就成了具屍體,他就會崩潰痛苦,什麼事都不會再有心思做了。”
否則南晉的血雨腥風,遠遠不止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