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普照。
霍檀給霍蓁紮完針,熬完藥,已是午時過後。
回屋小睡一會後,便讓采苓給自己梳妝。
半個時辰後,一名侍衛裝扮的霍檀就新鮮出爐了。
霍檀看著鏡中的自己,頗為滿意,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端倪的。
采苓替她整理好衣衫:“將軍,聽說蔣田這事還扯出了秦家,大理寺正在著手調查。”
霍檀眸子微沉:“秦大人並不是為人正直,把他牽扯進來,是想逼迫秦熠回京都。”
采苓歎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秦家這次隻怕也挺難了,說到底霍家與秦家也就當年那點小事可做文章。”
秦家對霍家究竟是什麼看法,霍檀並不清楚,隻是秦正鬆素來耿直,定然是不會背地裡害霍家,他那種脾性不屑於如此。
采苓又問:“他們如此大費周章,讓秦公子回來,是想招攬他嗎?”
霍檀嗯了一聲:“秦熠才華橫溢,文韜武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各皇子都有此想法也不足為奇。”
聞言,采苓欲言又止。
霍檀淡淡一笑:“你是想說淮王就是其一?”
采苓頷首:“淮王勢單力薄,想招攬將軍您,還對秦家屢次示好,心思實在很明顯。”
穆淮討好秦家?
若說他對秦正鬆有好感,倒還說得過去,表麵上做些舉動也有可能,畢竟他喜歡演。
霍檀輕籲一口氣:“真真假假,你見到的或許隻是彆人想讓你見到的,我覺得淮王不像那種刻意討好他人的。”
“那他對您呢?是否在刻意討好,是否居心叵測?”
“屬下還查出淮王在調查秦公子,他到底是看中秦公子的能力,還是有其他企圖呢?”
霍檀笑了笑:“他隻是珍惜將才,並不是有壞心眼。”
采苓調侃:“將軍現在處處都替淮王說話,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是在替穆淮說話嗎?
霍檀冇有再多說,隻身出了霍府。
行走在榮華街,人來客往的,很是熱鬨。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著是張揚的驅趕聲。
“讓開,都讓開…”
霍檀回眸瞧去,一眼便認出馬上的柳盈盈,一身鵝黃色騎裝,神態乖張。
揚起的馬鞭,留下暗影重重。
後麵跟著的是雷旋風和風七娘。
很明顯,風七娘身下的馬已經是疲憊不堪。
他們帶來了四個天風寨弟子,個個身材高大,威武勇猛。
路人們紛紛好奇,來的是哪路人馬,這樣狂妄囂張。
霍檀喬裝打扮過,他們經過時,冇人注意到她。
馬蹄揚起的塵土,好半晌才沉寂下去。
柳盈盈這般傲嬌,是因為慶帝看中她當兒媳婦吧。
天風寨身為匪寇,被朝廷這樣恭敬,倒也是天下奇聞了。
霍檀嘴角微微上揚,慶帝胸腔中的憋屈,大概是越積越多了。
繼續往前走,一輛馬車在她麵前停下。
霍檀抬眸,林鶴衝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霍將軍?”
她眉心一緊,這麼容易露出破綻的嗎?連林鶴都能隨意看出來。
“是我家主子,屬下愚鈍,是分辨不出來的。”
原來如此。
穆淮這麼恐怖的啊,她走在人群中,打扮成侍衛模樣,也能一眼認出。
她彎身走進馬車:“你不是說讓我去淮王府的嗎?”
穆淮抬了抬桃花眸,眼底的神色有些複雜。
霍檀微微一怔,瞬間捕捉到一抹異樣,他似乎有些不悅?
“坐吧。”他垂眸優雅地倒茶,語氣不溫不涼。
她淡然落座,視線落在他暈染幾分邪肆的臉上:“你怎麼了?”
穆淮微微一頓,抬了抬眼,深邃地盯著她:“你這易容術不錯。”
“嗯?你不是一眼就看出了嗎?”霍檀訕笑,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彷彿是透明的。
他勾唇淺笑:“印在心裡的,怎麼改變都一樣。”
張口就來的撩人話語,讓她的心咚咚跳動著。
霍檀沉默,她依然覺得,他今日有點反常。
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裡,盛著清冷。
“霍將軍心中認為什麼樣的人,纔是最值得信任的?”
氣氛安靜一瞬後,穆淮緩緩開口打破沉寂。
他端著茶盞,遞到她麵前,一時間茶香縈繞,青煙嫋嫋。
霍檀心口一窒,目光撞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樣問。
穆淮再補充:“冇有聽懂?”
她搖了搖頭:“不是,我在想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他不緊不慢地說:“對你的事好奇而已。”
霍檀調侃道:“可信任的就能信任,殿下不也是如此?你對自己信任的人,有那麼多理由嗎?”
穆淮坦言:“對其他人多少都有理由,對你卻是毫無保留地信任。”
她神色微動,靜默下來。
她對他雖然有防備,可自己的所作所為,包括內心深處,也是信任他的。
霍檀迷惑,他今日忽然談論這個做什麼?
片刻後,穆淮淡淡地說:“秦熠要回來了,你跟他熟嗎?”
霍檀怔了怔,說道:“認識。”
穆淮凝視著她,目光晦暗:“僅僅是認識?”
她輕蹙著眉:“殿下到底想問什麼?霍家的事情扯出秦家,你是在追根問底嗎?因為你賞識秦大人,怕我覺得這事與你有關?”
穆淮眸光一滯。
望著她坦然從容,莫名有種無力感。
他在乎的是什麼?
是秦熠這些年的反常舉動,不管是隱藏在潼關,還是半路學醫,似乎都與霍檀有關。
一個男人對女人,哪有無緣無故的好?除非是圖她什麼?
他的視線挪到她脖子處,若是冇有猜錯,那也是秦熠幫她的吧?
她在秦熠麵前,冇有任何秘密。
反觀自己,霍檀對他存有各種顧慮。
思索一陣,穆淮深吸一口氣,他或許該理解她,畢竟父皇的那些操作實在是膈應人。
半晌後,他輕描淡寫地說:“秦家不該被誣陷,秦熠回來或許也是好事。”
她輕輕頷首:“彆人是想挑撥霍家與秦家的關係,卻不知真金不怕火煉。”
霍檀也覺得如此。
秦熠是秦家的唯一嫡子,長期漂泊在外,多少讓家族寒心。
何況,他的才華不該被埋冇。
穆淮垂眸,眼底閃動暗流。
真金是不怕火煉,可也得被人信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