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萌被周圍的鬨笑聲氣得無地自容。
趙婉兮安慰她幾句後,纔有所緩和。
霍檀盯著那些鶯鶯燕燕,似乎明白了什麼。
趙婉兮無論是才貌,還是身份,都是京都貴女中的佼佼者,她的話向來容易被信服。
她喜歡穆淮,所以唆使蘇萌做出這愚蠢行徑。
這麼明顯的腳踏兩隻船,穆淮又不傻,真不知道圖什麼。
宴席過半,趙婉兮在牡丹花下,優雅地撫琴。
琴聲婉轉,美人顧盼生輝,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
這時,秦熠被李公公請走,霍檀思忖著,慶帝大抵是想讓秦熠娶穆謠,然後出兵。
她在穆洵身上,見到了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
慶帝擺的根本就是鴻門宴啊。
霍檀頓時坐不住了,她不確定秦熠是否會聽她的,她不想讓秦家陷入這無形的網中。
她剛起身,穆淮拉住她的手腕,語氣溫涼:“你要做什麼?”
霍檀怔了怔,秦熠已經跟李公公前去,貌似她也隻能無奈。
她心不在焉額地落座,端起酒樽喝了一口:“不做什麼。”
穆淮捏緊她的手,一絲輕微的痛感席捲而來。
霍檀詫異地看向他:“你又生氣了?”
“我喜歡的人,在看彆的男人,在擔心彆的男人。”他不疾不徐,深邃的眸子裡透著不悅。
霍檀實在覺得冇有再多解釋的必要,利弊她也仔細分析過。
“殿下應該公私分明,你明知道後果會怎樣,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感情用事?
穆淮輕笑,握著她的手鬆了幾分:“他的事你不要插手,我來管。”
霍檀蹙眉,這廝之前是拒絕的,還跟她鬨矛盾,怎麼忽然開竅了?
她疑惑地問:“不是騙我?”
穆淮盯著她:“不敢。”
霍檀提著的心緩緩放下,穆淮若能乾預此事,慶帝應該是有顧慮的。
…
禦書房,氣氛詭譎壓抑。
李公公大氣也不敢出。
秦家公子來之前,皇上那是神清氣爽。
可林鶴率先一步來麵聖,不知道他跟皇上說了什麼。李公公帶著秦熠進禦書房後,皇上的臉色就不太好了。
啪!
慶帝的手掌拍在桌案上,眉宇陰沉得可怕:“穆淮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朕,他真是要反了嗎!”
李公公驚得腳步退後兩下,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說:“皇上,淮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反您啊。”
慶帝冷哼:“他不敢?普天之下,也隻有他敢不將朕放眼裡,與他那倔犟的母妃一樣,都是不識抬舉!”
李公公怔得不敢吱聲。
德妃去守皇陵後,就成了皇宮的禁忌,任何人提不得。
淮王心中有怨氣是必然的。
“李泉,你說說看,淮王是不是有反心?”
慶帝目眥儘裂,額頭的青筋突突跳著。
李公公被問得心驚肉跳,抬了抬眸,小心翼翼地說道:“淮王殿下即使有反心,也冇那個實力啊,皇上壓根不必憂心。”
他冇實力?
慶帝冷笑,不久之前,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冇有兵權,冇有世家支援,冇有依賴的靠山,他不過就是自己眾多兒女中的一個普通兒子。
然而,從霍檀在楓林遇刺後,一直深藏不露的穆淮,鋒芒陡然間綻放。
令他猝不及防,令他心驚膽戰。
原來一直被忽視的穆淮,纔是山野間那頭最凶猛最具野心的狼。
須臾,慶帝沉聲:“擺駕翊秋宮。”
…
秋風瑟瑟,夜色瀰漫。
月色下,樹影婆娑,像是隨風飄蕩的鬼魅。
翊秋宮寢殿,霍雲端坐在銅鏡前,修長如玉的手指撫著一個雕花木盒。
眸光柔情款款,唇畔流瀉著淡淡的笑。
采喻剛鋪好錦被,轉身正欲喚霍雲就寢,暼到門口的身影,瞳仁猛然放大。
“皇上…”
霍雲倏地一怔,連忙將盒子放到抽屜,站直身子轉過頭:“皇上來臣妾這,怎麼都冇人通報一聲呢?”
“朕來你這從不通報,愛妃忘了?”
霍雲心口一緊,這些年在外人眼中,翊秋宮猶如冷宮。
翊秋宮向來冷清,慶帝對她冷落是家常便飯。
以前每次來,他整晚都是近乎癲狂的。
霍雲覺得噁心,卻又無奈,她朝采喻使了個眼色。
采喻會意,識趣地退下。
慶帝踱步上前,視線越過她,瞅著後麵的桌案:“愛妃在看什麼,那麼出神?”
霍雲笑著上前:“臣妾正準備寬衣就寢,您就來了。”
美人笑意盎然,身姿窈窕曼妙,慶帝滿心的煩惱散去幾分。
他恨霍家,卻貪戀霍雲。
而她從不在他麵前替霍家求情,不曾給過他任何難題。
他原本懷疑她有異心,可她今夜的舉動,打消了他的疑慮。
霍雲眼中風情瀲灩,透著幾分渴望,那是作假不得的。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不讓他喜歡?
輕紗垂落,華服褪儘。
懸掛的琉璃燈隨風搖曳,燈光將交疊的身影映照在紗帳上。
忽然,一陣腥味伴隨著陰涼的風透進寢殿。
正在興頭上的慶帝,聞到這突兀的氣味,頓覺難受。
然後,就不行了。
他懊惱地起身:“那隻貓…朕真想滅了!”
霍雲眸光氤氳:“它若是惹了皇上,那就殺了吧。”
慶帝見不得她這番模樣:“下次將它關遠一點。”
“嗯。”
慶帝有個怪毛病,聞不得魚腥味。而霍雲養的貓,最愛吃魚。
翊秋宮很少熏香,空氣中總會隱隱殘留著一點腥味。
平時並不易察覺,隻能減退他那方麵的能力,今夜是采喻下了猛料。
禦花園的聚會,直到深夜才散。
出宮的路上,蘇萌還跟霍蓁衝突了幾句,態度極其囂張。
夜黑風高。
蒼穹猶如巨大的網,籠罩著世間萬物。
蘇萌喝了點酒,身形有些搖晃,走在必經的巷子裡,嘴裡還絮絮叨叨著。
忽而,一道身影攔住她的去路。
蘇萌停住腳步,抬眸,一道寒芒在她眼底閃過…
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她驚愕地張著嘴巴,瞳孔不斷放大。
一抹血腥氣瀰漫開來,與夜色混在一起。
霍府門外,穆淮目光不捨:“秦熠不會派出打仗,你安心睡覺。”
霍檀眸光微動,淺笑:“殿下口是心非,其實早就有了團算。”
他冇有否認,將話題叉開:“明日來王府找我。”
她遲疑,最終還是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