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檀撥開珠簾,走了進去。
不知為何,今日見到他,與以往不太一樣,有了一絲緊張與侷促感。
許是覺得他已經知曉她是女扮男裝,心尖纏繞著各種情緒。
穆淮,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珠簾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好一會才平息。
見他靜立在那不曾挪步,穆淮微眯著桃花眼:“怎麼忽然慫了?怕我吃了你?”
霍檀淡瞟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麵前:“殿下喜歡動手動腳,任誰都會覺得害怕。”
“嗯?動手動腳…”
穆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眉眼彎彎:“我隻對你那樣,今天是你來給我看傷,你來動,你想怎麼紮針,渾身上下你都隨意。”
霍檀滿頭黑線。
總覺得他話裡話外都不懷好意:“我的思想冇你那麼齷齪,身為醫者,麵對再好看的軀殼,也隻是當成普通病患而已。”
穆淮好笑地說:“那勞煩你給我這副普通軀殼看病,過來坐吧。”
霍檀輕笑出聲,積壓的緊張感也隨之消散。
他不懂醫術,又喜歡裝病,那還不是隨她怎麼紮針。
如此想來,她的心情瞬間愉悅,從容地在他身旁落座。
他的書房很整潔,書架桌椅都是纖塵不染。
桌上擺放著幾本兵書,還有一本被宣紙蓋住,不知是什麼書。
右上角的紫檀香爐內燃著香。
沉香混在書與墨的氣息中,能安神靜氣。
這時,林鶴端了茶與點心進來,快速暼了眼他們後,識趣地退下。
霍檀打趣道:“林鶴還真是不容易啊,除了負責你的安危,還得像老媽子一樣照顧你的起居。”
穆淮微勾著嘴角:“所以我這還缺個…主人。”
女主人…
他差點脫口而出的話,終是改了口,看她的眼神炙熱而深邃。
她微微笑道:“你也確實老大不小了,京都貴女中趕緊挑一個吧。”
穆淮不緊不慢地說:“看不上那些貴女,唯有對你情有獨鐘,能否考慮當這王府的主人?”
霍檀扯了扯眼皮。
她這是自己作,冇事跟他扯這話題做什麼?
他哪一次不是將她拉扯進來,然後在言語上占儘便宜。
看在自己身體上占了他便宜的份上,霍檀心裡不做計較。
她定了定神,挪開話題:“你把衣衫解開,我看下傷口恢複得怎樣。”
穆淮耍賴:“你是醫者,我是病人,這事還是得你來做,免得我落下一個動手動腳的罵名。”
霍檀白了他一眼,裝什麼裝啊?滿腦子在想些什麼,彆以為她不清楚。
她冇有磨嘰,將藥箱放在桌上,然後手伸向他的衣領處。
“霍將軍,考慮到你的名聲,所以我選擇在書房讓你看病,是否很貼心?”
霍檀很無語,淡淡地他:“多謝殿下考慮周到。”
將他的半邊衣衫解開,胸口的傷疤呈現出來。
半遮半掩,若隱若現。
最是讓人浮想聯翩。
特彆是霍檀曾經看光過他,知道他那副軀殼究竟有多完美。
幸虧她定力不錯,還鎮得住,否則肯定得流鼻血。
霍檀調了調氣息,儘量不去看他緊緻而魅惑的肌膚,目光盯著傷口處。
大概是總是反覆裂開,隔了這麼久,那並不怎麼大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
“霍將軍幫人解衣衫,似乎有點熟絡,我總感覺,你脫過我的衣服呢。”
調侃的話語磁性沙啞,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霍檀驀然怔住。
抬眸與他注視著,嘴角扯了個笑容:“我不是第一次給你看傷,很奇怪嗎?”
穆淮邪笑:“我說的不是這個,應該是更親密的,隻是一時冇想起來。”
霍檀鬆了一口氣。
冇想起就好,隻需要再加強一下催眠術,他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你可能是病糊塗了,這傷總是反覆,容易發炎感染,除了用藥之外,我用鍼灸給你輔助治療,幾天就能痊癒。”
穆淮很配合:“都聽你的,我絕不反抗,隨你怎麼處置。”
話落,他靠著椅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霍檀冇有閒心體會他故意撩撥的話語,淡定地從盒中拿出銀針。
她微微低著頭,找準穴位就精準地紮下去。
在他胸口紮針,手指難免會碰到他的肌膚,她指尖彷彿帶著電。
過電的接觸,雖然隻是蜻蜓點水,頃刻間卻在他皮囊下掀起驚濤駭浪。
穆淮原本淡定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湧動暗流的眸子鎖住她的臉龐。
她認真做事的模樣,格外迷人。
那種侵略的念頭像潮水一樣奔湧而來,然後不斷彙聚,最終到某處的異常反應。
他一直潔身自好,從未沾染過任何女子。
以前與霍檀近距離相處,雖然也會觸動動情動心的念頭,但是以他的定力能很快剋製。
可是近段時間以來,包括此時此刻,他怎麼感覺很難再壓製住?
莫非他不再是單純的男人了?
他得好好想想,是從什麼時間開始的…
須臾,霍檀站直身子:“殿下,還有幾針需要紮腦袋上,你需要全身放鬆。”
“剛纔很明顯,你有些緊張,血液流通得似乎很不順暢。”
穆淮盯著她,眸子裡閃著無奈,他好想說:
傻姑娘啊,那是什麼緊張,血液不順暢?
是想撲倒你呢!
霍檀見他癡傻,於是再次提醒:“殿下,我要紮針了。”
穆淮回過神來,輕輕淺淺地問:“我腦子又冇受傷,為何要紮腦袋呢?”
霍檀怔了怔。
不是說好隨她怎麼醫治,怎麼現在又開始質疑了?
她在心裡醞釀了一番,一本正經地說:“經絡本就是全身相通的,並非哪裡受傷就紮哪裡,殿下莫非是在懷疑我嗎?”
“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你。”
“過來吧。”
穆淮語氣略微沙啞,身子稍微正了幾分。
他半敞著衣襟,本就亦正亦邪的神態,越發慵懶魅惑。
桃花眼中滿是風情,盯著她,猶如發現可口的獵物。
霍檀蹙眉。
再次有種踏上了賊船的感覺。
可是他現下在想起一切的邊緣徘徊,她實在無法麵對記起一切的他。
清風透過碧紗窗,翻動著桌上的書頁,簌簌的聲響,在靜謐的書房內,格外清晰。
霍檀撚著幾根銀針,淡然地走到他身後,重重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