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隱到薄雲之中,露珠在枝頭翻滾。
刺客的事不曾驚動其他人,涼風早已吹散空氣中的血腥氣。
唯有采苓憂心忡忡地跑來,向霍檀賠罪:“將軍,屬下失職,您有冇有受傷?”
霍檀雲淡風輕:“冇事,記得把長廊清洗一下就行。”
采苓見她神色如常,放下心來:“喏。”
…
霍檀第一次正經地給穆淮煮茶,整個屋內瀰漫著茶香。
穆淮斜靠著椅子,右手撐著臉,賞心悅目地看她的一舉一動。
自從她的女子身份在他麵前坦白後,言行舉止懶得再刻意裝男人,隨性而為,隨心所欲。
整個人灑脫中不乏優雅,清麗而不俗。
她將衣衫攏得很緊,除了能看到玲瓏有致的輪廓,其他的都瞅不到。
瀑布般的髮絲用根青色紗帶隨意綁著,垂到了後腰處。
穆淮撚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甜而不膩,很是爽口。
他不喜歡甜食,可她喜歡。
“我記得你剛纔說給我講故事?”
霍檀將沏好的茶推到他麵前:“我隻是想到北漠王最近的舉動,和今夜的刺客有感而發。”
穆淮端起茶盞,吹了吹茶湯:“洗耳恭聽。”
她在腦海中醞釀一番,將東漢班超出使西域,團結西域諸國對抗匈奴的故事講了一遍。
穆淮聽得很入神,目光灼灼地凝視她,那副認真的模樣,極其迷人。
霍檀又將一些曆史典故,結合如今大慶的形勢,大致說了下。
說完後,她喝了半杯茶。
上等的碧螺春,喝完感覺唇齒都有留香。
穆淮的手指輕敲著桌麵:“聽你這麼說,現在北漠攻打其他小國,也是打算吞併後擴容勢力,然後一心對付我們大慶。”
霍檀點頭:“這是很明顯的,不過赫連家向來殘暴,如此方式定會引起不滿,他們投降隻是求生存,並非心服口服。”
北漠將周邊都收複後,對大慶的威脅將陡然增加。
周邊諸多地方,位於寧江河畔的遊族最是難攻打。
遊族位於寧江上遊,由幾座島嶼組成,居民靠造船為生,各種漁船遊船,還有北漠的戰船也是他們提供。
多年來,北漠與遊族因船隻而往來,表麵還算和諧。
可這次,北漠試圖吞併遊族,順帶著將他們的造船技術據為己有。
霍檀倒是不懼怕遊族被北漠合併,那些戰船,她還不曾放在眼裡。
不過,她覬覦的是他們造船的精英,若是自己提供先進一點的戰船圖紙,或許在硬體上就領先一步。
她將這些想法都不緊不慢地細數出來,然後看穆淮的意思。
穆淮瀲灩深邃的眸子無比晦暗。
她的話,無疑是讓他震撼的,一字一句都勾動他的心絃。
他正襟危坐,收起渾身的那股慵懶:“你腦子裡有更好的戰船試樣?還能將它畫出來?”
霍檀微微蹙眉。
穆淮的關注點是否偏了?
她在說的是遊族最好不要落入北漠手中。
她定了定神,點頭:“我隻是在原有的戰船基礎上稍微改進一點。”
穆淮知道,她身上讓他驚訝驚豔的事情很多,他必須得慢慢習慣。
“可是你確定遊族能按你的想法做出來?”
霍檀頷首:“我有仔細研究過他們做出的船,不管是漁船還是戰船,牢固精緻是冇得說,而且材料很好,這點必須得承認,相比之下,我們的船就粗糙多了,經不得幾次出戰。”
這些年因為潼關固若金湯,慶帝覺得有雙重保障,能高枕無憂,對水戰並不重視。
殊不知,隻要潼關淪陷,北漠大軍將隔江而望。
那時候誰的水軍強大,誰的戰船更好,其優勢就愈發凸現。
穆淮坦然接受她的話,溫涼開口:“大慶與北漠的戰爭,除了偶爾在冰麵上交鋒過,大多都止步於潼關,我們水戰的確冇有什麼實戰經驗。”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習慣潼關是堅固的屏障。”
他心知肚明,隻是冇有明說,霍家的功勞擺在那。
霍檀眸光微涼,潼關若不是萬千將士拚命,何來的屏障一說?
他們害怕打仗,卻不知道一旦北漠鐵騎渡江,會是怎樣殘暴地踐踏我們的國土。
她定了定神,淡淡一笑:“我們是冇有水戰經驗,人可家北漠是有豐富的水戰經驗,他們時不時地涉水攻打周邊小國,卻一直是撩完就跑,直到這次才動了真格。”
“你想想,他們的動機是什麼?”
穆淮心神一凜。
赫連訣的野心,從未遮掩過,他那種殘暴直接的人,竟也會有這樣的心思?
霍檀喝了一口茶,輕飄飄地說:“赫連訣粗魯暴虐,做事向來是不會轉彎抹角,這段時間能隱忍,背後應該是有人指點纔對。”
穆淮淺笑,問道:“你想說什麼?”
霍檀握著茶盞,手微微一緊,語氣淡淡地說:“謀士啊,再厲害的君主,也離不開謀士的策略。”
“你想推薦秦熠?”他注視著她,神色無波無瀾。
她直言:“秦熠是很搶手的人,也不是誰拉攏就成的。”
穆淮聞言,邪肆地笑了笑。
微黃的燈光打在他的俊臉上,灑下的半邊陰影,將他映照得半明半暗,看著有些邪氣慎人。
霍檀呼吸一窒。
莫不是提到秦熠,他又不高興了?
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
穆淮將她拉近,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霍檀想掙脫,他握著不放。
“你要做什麼?”
他輕聲笑了笑:“我想知道,同樣是喜歡你的男人,我和他在你心裡有何區彆?”
磁性的嗓音像是蠱惑的音符,聽著讓人心神不寧。
霍檀心尖拂動漣漪,清澈的鳳眼盯著他:“我在說公事說正事,跟這有什麼關係?”
穆淮不依不饒:“你就冇有區彆對待?不然你三番五次在我麵前提他的好,我心裡怎麼都是泛酸的。”
她輕笑,連吃醋都這麼理直氣壯。
她怎麼好說呢?
感覺穆淮這話就是在套路她,他自己難道感覺不到?非得讓她說什麼。
霍檀斟酌一瞬,低聲說道:“當然是有區彆的啊…”
穆淮勾唇:“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