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才萬餘人過河。
除了戰船的缺失,還有行船的速度與船員的嫻熟程度都息息相關。
岸上的士兵,不少都是蒼白著一張臉,不過他們都在硬撐著,大概是不想再丟臉。
霍檀望著茫茫江麵,輕聲說道:“這樣過河還是顯得太愚笨,隻能搭浮橋才能更快且效率高。”
穆淮側眸看向她:“浮橋?用船隻搭嗎?”
她點頭道:“以前過河都是依賴結冰時,可我們不能墨守成規,得做好各種準備。”
穆淮詢問:“你心裡早已有搭浮橋的方法?”
霍檀頷首:“浮橋吊橋是水戰必不可少的,用完就拆,免得北漠有機可乘。”
話落,她連忙讓謝景楓派人準備木板繩索。
謝景楓一時困惑:“霍兄,你要木板和繩索做什麼?”
霍檀直言:“運送大量糧草兵馬依靠這種過河方式,太過吃力,搭建浮橋可以省事很多。”
謝景楓似懂非懂,對她的決定毋庸置疑,連忙著手安排人去準備。
她做事向來是雷厲風行,穆淮盯著她,眸子裡泛著讚賞與驚異:“用完就拆的橋,如果北漠軍追在身後,可有辦法搭得穩固?能否及時地撤退?”
霍檀淺笑:“自然是無比穩固的,拆起來也靈活。”
穆淮終於明白,霍檀想造船不僅僅是因為戰船,還有仿若平地的浮橋。
他笑著問:“你就不怕北漠效仿,他們的鐵騎順利渡江後,然後占領我們的地盤?”
霍檀的眸光泛著狡黠:“偷學本領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穆淮冇有再問,她考慮問題向來細緻,定然是有應對之策。
剛上岸不久,潼關的參將鄭衝便趕到了河邊。
鄭衝今年三十歲,他跟隨霍老侯爺多年,曾經是霍檀的下屬,對霍家衷心不二。
有勇有謀,性情直爽。
他上前朝霍檀行了個大禮,欣喜之色溢於言表:“霍將軍,好久不見,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呀。”
霍檀笑著回他一禮:“鄭參將,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鄭衝咧嘴嘿嘿笑道:“辛苦打敗仗嗎?陸將軍來後,大家現在都還憋著一口氣冇地方出呢,赫連訣每天派人在城樓下挑釁,想方設法要逼咱們出兵啊。”
敵軍不斷耀武揚威。
城中將士卻不能輕易開城門。
那種憋屈與憤恨,霍檀是理解的。
她微微一笑:“再忍兩個月。”
鄭衝盯著她,又靠近她兩步,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說:“漫長的等待,最終還是打敗仗,那股無名火恐怕更加旺盛呢。”
霍檀鳳眼微眯,語氣不疾不徐:“放心,敗仗不是隻有壞處,你要相信否極泰來,不讓他們看清北漠的實力,隻會一直沉浸在幻想中。”
鄭衝也是明白人。
聞言,笑得爽朗肆意:“霍將軍考慮問題總是出其不意,他們的幻想可都是你與老侯爺帶來的。”
霍檀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下來。
鄭衝這才注意到霍檀身側的穆淮,挑了挑眉問道:“這位是?”
穆淮微微頷首:“我隻是霍將軍的侍衛,不足掛齒。”
“哦?霍將軍身側一直是采苓姑娘,怎麼突然換人了?”
“采苓姑娘有更重要的事留在寧江了,所以由我負責霍將軍的安危。”
鄭衝半信半疑:“你這相貌氣質可不像侍衛,看來霍將軍身邊也是臥虎藏龍啊。”
穆淮淡淡回道:“鄭參將也是期其中之一,我早有聽聞你的威名與勇猛。”
“哈哈哈,我那點威名都是跟霍將軍混來的,不值一提啊。”
“你太謙虛了。”
霍檀靜靜地看著他們。
穆淮忽悠人也挺有一套的,不過鄭衝倒是也擔得起他的另眼相看。
她後續的一係列安排,都是因為有鄭衝的極力支援配合,才能順利展開。
鄭衝在潼關,部署各種事情,都是花費了不少心力的。
兩人商業互吹一番後,鄭衝再次朝霍檀抱手行禮:“霍將軍是先去軍營,還是回去看老爺夫人呢?”
她遲疑一瞬後說:“先去城樓上看看。”
“好。”
潼關比起寧江,越發寒冷。
明明在南方還是微涼的深秋時節,這裡像是已進入隆冬。
北方凜冽,是刺骨的寒涼。
宛若夾著冰刀子,割得生生地疼。
穆淮瞅著身材纖細的霍檀,心疼之情瞬間騰起。
在眾士兵麵前,她絕不會矯情,他隻能默默地走在她身側,替她擋住些許寒風。
霍檀知曉穆淮的心意,他總是走在風口處,挺拔的身姿替她遮蔽北風。
兩人同時側目,相視一笑。
鄭沖走在前麵帶路,很快便有一輛馬車映入眼簾。
這時,霍檀開口問道:“大皇子和謝世子先過河的,他們去哪了?”
鄭衝回道:“謝世子帶著人馬去了軍營,大皇子應該是尋溫暖之地去了。”
說到這,鄭衝就氣怒:“他一上岸就問哪裡的酒最好,哪裡的姑娘最好看,這是來打仗的嗎?皇上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派了個酒囊飯袋過來!”
霍檀低聲道:“鄭參將莫動怒,打敗仗就得有打敗仗的樣子,他不正好是送上門來的嗎?”
鄭衝笑出聲:“你安排的敗仗,他還不配背鍋!真是抬舉他了!”
霍檀哂笑不語。
穆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終於能體會到你在潼關的影響了。”
她調侃道:“三分靠實力,三分靠運氣,四分靠吹捧與宣傳,不出名纔是怪事了。”
穆淮微笑,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鄭衝回頭瞟了他們一眼。
這哪裡像是上下屬關係?
那語氣那眼神,讓他覺得頭皮發麻啊…
霍將軍,似乎與以前不一樣了呢!多了些煙火氣與人情味兒!
城樓上的士兵都是霍家的舊部,見到她後,城樓上的氣氛更加嚴肅緊張。
原主的性情淡漠,雷霆手段,讓大家臣服,這種氣場是渾然天成的。
她冇有刻意收斂,淡淡地暼過他們,然後看向遠處。
赫連訣的軍隊紮營在幾十裡之外,可隱約能見到揚起的塵土,能聽見士兵訓練時的聲音。
伴著風聲鶴唳,氣勢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