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宰輔彈劾霍家的決心,相比上次更強烈,潼關失守正是突破口,他緊咬不放,咄咄相逼。
秦正鬆依然是堅持自己的立場:“皇上,北漠水師遠比大家設想的強勢,此時應該舉國之力支援寧江,擴大水軍規模加速操練,在寧江將北漠水師擊潰,才能讓大慶長久安寧。”
“若是打一次敗仗就怪罪,以後誰還願意上戰場?臣以為,水師訓練不能再拖,而霍將軍就是最好人選!”
慶帝猶豫,頭疼不已,臉色也是極其的難看。
趙宰輔厲聲反駁:“常年戰亂導致國庫空虛,此時應當修生養息纔是,依老臣所見,霍家必須嚴辦,與北漠可以談和,他們要的不就是金銀土地嗎?”
求和!
慶帝眸光一亮,瞬間打起精神:“趙愛卿說得對,打仗久了受苦的是百姓,多少人得無家可歸啊,如果能和親,或是割地求和都是不錯的選擇。”
趙宰輔附議:“皇上英明,現下勞民傷財去培養水軍,還不如與北漠談和,不必再忍受戰亂之苦。”
慶帝鬱結的心情,終於得到緩解。
趙宰輔的提議得到大半朝臣的同意,大家都覺得再戰是對國不利,求和能帶來安定。
秦正鬆沉著眉宇,見到如此懦弱無能的場麵,胸腔憋著一口怒氣。
他思索短瞬,言辭犀利:“國庫虧空是因為軍餉嗎?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替百姓著想,恐怕是為了自己的享樂吧!”
“求和換來的隻是短暫平靜,北漠狼子野心,豈是能餵飽的?隻有將北漠收為己有統一管理,才能長久安寧,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還有,北漠如今隔江而望,潼關已經失守,試問你們打算割哪裡給他們?寧江?還是晉州?是想讓出一條大道讓他們過江嗎?”
此話一出,眾人皆變了臉色。
趙宰輔聞言,氣得吹鬍子瞪眼:“秦正鬆,你這話是把皇上也罵進去了嗎?皇上讚同求和,你有何資格提出質疑?”
秦正鬆麵不改色:“大家都可以對號入座,處在這個位置,誰又是真心替百姓考慮?誰又真的在福澤萬民?”
“霍家嘔心瀝血鎮守邊關,若是要辦霍家,就連秦家一起吧!”
趙宰輔噎了噎,甩袖哼了一聲。
殿內頓時靜謐,氣氛凝滯下來。
慶帝眸光寒涼,緊緊盯著秦正鬆,這番話無疑是將他醜陋的外衣給當眾扒下。
不過他很快調整臉色,若無其事地暼著大家的反應:“看來秦愛卿的話戳中許多人了?”
眾人紛紛垂首:“臣等惶恐,皇上請明察。”
慶帝擺了擺手:“此事容後再議,退朝吧!”
早朝過後,皇上想處置霍檀,同時向北漠割地和親的言論,便在京都大街小巷傳開。
六公主穆謠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民間一片嘩然,然而大家隻能品頭論足,義憤填膺,卻改變不了現實。
他們也希望和平,這麼多年京都也一直和平,可他們被賦稅壓得喘不過氣,並未體會到安定。
隻有那些身處高位的權貴之家,才享受到了繁華。
民心是一麵鏡子,他們心知肚明誰在真心為普通百姓著想。
穆淮與霍檀剛到寧江兩個月餘,就讓寧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事都在市井中傳為美談。
翌日傍晚,八百裡加急戰報送到京都,很快就到達慶帝手中。
看完後,他整個人虛脫地靠著椅子,手指緊緊拽著那短短的軍報。
潼關淪陷後,赫連訣揚言開春便率領百萬雄獅南下,踏平整個大慶,不接受任何求和,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如今寧江與晉州皆陷入緊張備戰狀態,可物資匱乏,水師薄弱,對抗北漠無疑是以卵擊石。
大慶岌岌可危!
須臾,慶帝連夜召集各大臣商議。
直到天明,眾人才從紫和殿走出,臉上的神色千奇百怪。
慶帝最終決定,從各地往晉州與寧江調遣兵力二十萬,以及軍餉和各種物資,即日出發。
他將二十萬的兵權悉數給了穆洵,讓穆洵從晉州再分派兵力。
國庫被那些蛀蟲虧空,慶帝要求所有大臣都慷慨解囊,惹得權貴圈子怨氣很大。
如今六部的人都已被穆淮安排,負責此事的兵部與戶部侍郎心中都有桿秤,而且手中掌握了許多大臣的罪證。
該大放血的,絲毫不手軟,他們怎麼貪回家的,就怎麼給吐出來。
整得那些中飽私囊的官僚心肝都疼,卻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隻當是破財消災。
寧江的風雪天已暫時停歇。
雪積了厚厚一層,江麵上的冰層也逐漸變厚。
采苓解下鴿子腿上的信箋,交給霍檀:“將軍,冷姑娘養的鴿子送信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霍檀正看著陣形圖,聞言抬了抬眼眸:“信上寫了什麼?”
采苓打開信,念給她聽:“皇上派兵二十萬到晉州,再讓洵王分派到寧江,物資倒是順利,中途可劫。”
霍檀蹙眉,慶帝的做法並不意外,他始終提防著她和穆淮,偏愛穆洵,所以任何決定都是以穆洵為中心。
說是增派兵力,擴充水軍,事實上慶帝是想讓穆洵掌管一切。
不過,他能將兵力往北方送就可以,穆洵對他們而言,隻是個擺設罷了。
而且,慶帝似乎低估了她與穆淮。
穆淮早已不是那個在他眼中弱勢的皇子,她也不再是那個愚忠的霍檀。
須臾,她將陣形圖收好,淡淡地說:“晉州在穆洵手中也不會太久,隻要軍餉糧食都能從京都過來,我們緊缺的情況就能緩解。”
采苓笑言:“咱們與北漠這麼大的戰事,將軍與殿下能瞞天過海,說得讓朝堂瞬間緊張,也真是厲害了。”
霍檀微微勾唇:“朝廷總還是有明白人,知道北漠的水師不是虛的,推波助瀾一下就達到了效果,求和這樣的提議都能搬出來,真是讓人失望透了。”
北漠覬覦大慶的野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還真以為幾座城池,一些珠寶就能滿足?